祁同伟平静地反问：
“十二年前的事，他还能记得这么清楚？”
“你也知道，林汉的死一直很蹊跷。”
“可他一口就说出了林汉血液中的酒精含量是二百一十五毫克……”
“你不觉得有问题吗？”
李成阳眼神一紧：
“档案上记录的数值是多少？”
祁同伟面无表情：
“和宋涛说的一模一样。”
李成阳咬牙：
“宋涛有问题。”
祁同伟点头：
“我们查了他的背景，他是贺芸的同学。”
“真是巧得很。”
督导组的人纷纷露出冷笑。
警察最不相信的就是巧合。
贺芸有嫌疑，她的同学自然也脱不了干系。
祁同伟继续说：
“林汉遇害之后，贺芸紧接着就开始针对你。”
“我之所以怀疑她，是因为你还活着。”
马帅有些不爽：
“祁处，这话什么意思？”
李成阳替他解释：
“祁处的意思很清楚。能对我们俩的行动了如指掌的，一定是知道我们没有掌握纸面服刑这件事。”
“你想，我要是知道了，他们还能让我活到现在吗？”
“那谁最清楚我们的动向？”
“只有贺芸。”
“她是我们的直属领导。”
马帅这才反应过来。
他忍不住脊背发凉。还好已经不在看守所了。
如果还关在里面，被人悄无声息地除掉，就像踩死一只虫子一样简单——贺芸是绿藤市公安局的常务副！
祁同伟缓缓开口：
“李成阳当年被清除出警队，就是因为贺芸在背后动手。她和本案的另一关键人物暗中勾结，走了一个违规流程，事情就成了。”
李成阳沉默不语。
祁同伟继续说：
“警队这边的问题解决后，他们下一步就是解决源头——麦子立！”
马帅惊讶地问：
“高明远要动麦子立，是因为纸面服刑的事？”
祁同伟纠正道：
“麦子立本身就在村村通工程上是个绊脚石。”
“但说实话，高明远作为商人，不会轻易动杀念。”
“他更可能利用自己的关系，把麦子立调走。”
“换个听话的人来当监理。”
“这样问题就解决了。”
“可惜麦子立发现了高赫。”
“高明远只能选择让麦子立永远闭嘴。”
“他给董耀打了电话，由董耀去执行。”
“董耀这个人也不简单，他把你也扯进来了，还有陈建波。”
“所以麦子立就彻底消失了，一晃就是十二年。”
说到这儿，祁同伟语气有些沉重：
“顺便提一句，麦子立的老婆薛梅也失踪了，他们的女儿麦萌萌现在也没人知道去向。”
严良忍不住问：
“老大，现在可以抓人了吧？”
督导组的成员都神情紧绷。
当年的真相仿佛就在眼前。
剩下的事，就是收网了。
祁同伟却摇头：
“不行！”
李成阳问：
“祁处，还有哪个环节没理顺？”
祁同伟答得干脆：
“有！”
“麦子立的尸体还没找到。”
几人一愣。
祁同伟平静地说：
“除了马帅，我们几个都是刑警，都清楚口供在法庭上的分量有多轻。”
“即便我们已经查清了真相。”
“也需要一个决定性的证据。”
严良、林奇、李成阳彼此对视一眼，异口同声：
“麦子立的尸体！”
祁同伟点头：
“没错，麦子立的尸体。”
他环视众人：
“所有案子，最终都要靠一个关键点来定论——麦子立的尸体。”
李成阳看向马帅。
马帅苦笑：
“我当年只是打了个电话，麦子立是被董耀用工地锤砸死的。”
“尸体是陈建波处理的。”
“我真不知道扔哪儿了。”
“那时候我们三人之间有种默认的约定，从那件事后，即使偶尔联系，也绝口不提过往。”
“我根本不了解尸体的事，董耀也不清楚。”
“我记得那晚喝酒时，陈建波曾说……他在附近找了个工地，挖了个坑，就把东西埋了。”
祁同伟立刻接话：
“现在问题的核心，就在陈建波身上！”
马帅点头回应：
“没错！”
祁同伟沉思片刻：
“好！”
“那就去找陈建波。”
李成阳跃跃欲试：
“我现在就去找他。”
祁同伟摆了摆手：
“不用。”
“有更轻松的办法，为什么不省点力气？”
李成阳一脸惊讶：
“更轻松的办法？”
祁同伟点头确认：
“是的。”
他转头对马帅说道：
“马董，明天你请他吃个饭，他会来吧？”
马帅和李成阳一时语塞。
两人互相对视，心里都在骂自己怎么没想到！
马帅果断回应：
“他肯定会来。”
“我和陈建波虽然平时接触不多，但也有往来。”
“新帅集团的爆破工程都是他做的。”
“这个人有个特点。”
“你找他办事，他可能拖拉。”
“可你要是请他吃饭，他一定准时到场。”
马帅有些疑惑地问：
“祁处，您怎么这么了解他这个习惯？”
祁同伟笑了笑：
“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马帅一脸诧异：
“我说的？”
祁同伟语气平静：
“十二年前，下那么大的雨，你一个电话，他就来了。”
“这种天气，谁会出门？”
“除了他，还有谁会干这种事？”
“所以，他对吃饭的执着，早就写在脸上了。”
“我们明天就借吃饭的名义，把他请来。”
马帅心服口服。
李成阳继续问：
“那在哪里动手？”
祁同伟耸了耸肩：
“哪儿都行。”
李成阳马上接话：
“那就放我家！”
“不会让人起疑。”
祁同伟轻轻点头：
“行。”
他分析道：
“十二年前的暴雨夜，陈建波赶去处理尸体，心里还惦记着回去吃饭。”
“就算要离开，他也不会走太远。”
“那时候的路况也不允许他走远。”
“你们想想看，”
“大雨倾盆的夜晚，乡村工地，能见度极低。”
“他开的还是辆翻斗车，”
“所以他说的‘就近’，应该不是假话。”
“说不定，我们得挖个大坑才行。”
严良抱起双臂：
“哪怕挖地三尺，也得找到麦自立的尸体，还他一个公道。”
“这样的人，不该背着冤屈。”
众人纷纷点头。
马帅忽然开口：
“祁处，我有个想法。”
祁同伟微笑着回应：
“马董有什么想法，说吧。”
马帅压低声音：
“要不明天咱们直接去陈建波那边的工地看看？”
“我、董耀和陈建波，当年可都是伊河村的负责人。”
“正常问几句，也没问题吧？”
大家纷纷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