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犹豫赴约，餐厅的熟悉角落
林未晚站在「拾光里」餐厅的玻璃门前，指尖攥得发白，连带着拎着帆布包的手腕都泛出几分僵硬。
庆功宴后第三天，她终究还是给顾时砚回了消息，答应了那场迟来的单独邀约。做出决定的那个深夜，她对着手机屏幕反复斟酌，最终敲下的“好”字，像耗尽了她积攒了一年的勇气。可真到了约定的地点，心底的忐忑却像潮水般翻涌，压得她几乎迈不开脚步。
这家餐厅，是他们两年前在一起时最常来的地方。那时顾时砚还不是如今独当一面的顾总，她也只是初入职场的实习设计师，两人总爱挤在靠窗的角落，点一份她最爱的番茄牛腩意面，一份他偏爱的黑椒牛柳饭，再配一杯热拿铁，就能消磨一整个周末的午后。后来分开，她刻意绕开这条街，哪怕工作需要路过，也会加快脚步，不敢多看一眼餐厅的招牌，怕那些藏在时光里的回忆突然汹涌，将她淹没。
她没想到，顾时砚会把约见的地点选在这里。
玻璃门上倒映出她略显局促的模样，米白色的针织衫裹着单薄的身形，长发随意挽在脑后，露出的脖颈线条绷得笔直。深吸一口气，林未晚推开玻璃门，风铃“叮铃”作响，熟悉的香气扑面而来——是餐厅特有的、混合着咖啡香与奶油意面的味道，瞬间勾起了无数细碎的回忆，让她鼻尖微微发酸。
餐厅里的装修和两年前没什么变化，暖黄色的灯光温柔地洒在每一张桌椅上，舒缓的爵士乐流淌在空气中，营造出静谧又温馨的氛围。她下意识地朝着靠窗的角落望去，果然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坐在那里。
顾时砚穿着一件深灰色的休闲西装，没有系领带，领口微微敞开，少了几分职场上的凌厉，多了几分松弛感。他面前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指尖轻轻搭在杯壁上，目光落在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他分明的下颌线，睫毛长长的，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竟透着几分落寞。
听到风铃的声音，他转过头，目光精准地落在林未晚身上，眼底的落寞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他站起身，朝着她微微颔首，语气温和：“来了。”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林未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攥紧帆布包的带子，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朝着角落的位置走去，脚步却比预想中慢了许多。“顾总。”她轻声开口，刻意用了职场上的称呼，试图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也给自己筑起一道防线。
顾时砚没有纠正她的称呼，只是侧身让她坐下，顺手将菜单推到她面前，动作自然得仿佛他们从未分开过，“看看想吃什么。”
林未晚的目光落在菜单上，指尖下意识地划过纸面，目光却停留在了“番茄牛腩意面”那一行。熟悉的菜品名称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刺了她一下，让她想起以前每次来，顾时砚总会提前帮她点好这份意面，还会特意嘱咐服务员少放洋葱，因为她不喜欢洋葱的辛辣味。
那些被她刻意尘封的回忆，在这一刻悄然松动，翻涌着涌上心头。她慌忙移开目光，指尖有些发凉，不敢再看菜单上那些熟悉的菜品，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暴露心底的脆弱。她随意翻了几页，目光落在陌生的菜品上，声音低低的：“我随便点一份就好。”
顾时砚看着她略显慌乱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却没有点破，只是将菜单拿了回来，对着服务员温和开口：“一份黑椒牛柳饭，一份蘑菇奶油意面，再来一杯热拿铁，谢谢。”
他没有点她以前最爱的番茄牛腩意面，也没有问她的喜好，只是点了两份相对中性的餐品，恰到好处地避开了那些可能勾起回忆的细节，却又带着一种不动声色的体贴——他记得她胃不好，蘑菇奶油意面口感温和，不会刺激肠胃，热拿铁也是她以前常喝的口味，只是少了她喜欢的双倍糖。
林未晚听到他点的餐品，心里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说不清是失落还是庆幸。失落的是，他似乎真的把他们的过去放下了，连她的喜好都不再刻意记得；庆幸的是，他没有提及过去，让她不用在这一刻强装镇定地面对那些回忆。
服务员离开后，两人陷入了沉默。爵士乐依旧舒缓，餐厅里其他桌的客人低声交谈着，偶尔传来几声轻笑，唯有他们所在的角落，弥漫着一种尴尬又微妙的氛围。
林未晚低着头，目光落在面前的玻璃杯上，透明的水杯里盛着温水，倒映出她紧绷的神色。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敢抬头看顾时砚的眼睛，怕对上他眼底的情绪，又会像庆功宴那晚一样，心慌意乱，溃不成军。
顾时砚也没有说话，只是端起面前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咖啡的苦味在舌尖蔓延，却压不住他心底的思绪。他选这家餐厅，不是故意要勾起她的回忆，只是潜意识里，还是想和她在一个充满他们过往痕迹的地方，好好说说话。他知道她心里有芥蒂，也知道她对过去耿耿于怀，所以他不敢太急切，只能小心翼翼地试探，怕一不小心，就把她再次推开。
他看着林未晚低垂的头颅，长发垂落在肩头，遮住了她的侧脸，只能看到她紧抿的唇瓣，透着几分倔强。这一年来，他看着她从合作方的公司调来，看着她在项目中认真努力的模样，看着她刻意和自己保持距离的疏离，心里既心疼又无奈。他有很多话想对她说，有很多误会想解释，可每次话到嘴边，看到她防备的眼神，就又咽了回去。
他怕自己的解释，会被她当成借口；怕自己的靠近，会让她更加抗拒。所以他只能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等她愿意放下防备，听他把话说完。
沉默持续了很久，久到林未晚觉得空气都快要凝固了，她终于忍不住，抬起头，试图打破这份尴尬，“顾总，你找我……应该不只是单纯的告别吧？”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目光直视着顾时砚，眼底满是试探。庆功宴那晚，他说“有些事情，或许也该好好说清楚”，这句话像一根刺，一直扎在她的心里，让她忍不住猜测，他到底想说什么。
顾时砚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眼神认真，却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反问：“这段时间在项目上，还习惯吗？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他刻意转移了话题，避开了她的试探。他知道，现在还不是说清楚的时候，她的防备心太重，若是此刻强行提及过去，只会让她更加抗拒。他想先和她聊聊工作，聊聊现在，慢慢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让她感受到自己的诚意，而不是一味地追问过去。
林未晚没想到他会转移话题，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恢复了平静，语气平淡地回答：“还好，项目上的事情都挺顺利的，也没遇到什么困难，多谢顾总的照顾。”
她的回答客气又疏离，像在和一个普通的合作伙伴对话，没有丝毫私人情绪。她刻意忽略心底的失落，告诉自己，这样最好，保持距离，就不会再次受伤。
“不用客气，你做得很好。”顾时砚看着她，语气真诚，“评审组对你的设计方案评价很高，说你的设计既有创意，又贴合项目需求，帮了团队很大的忙。”
“都是团队的功劳，我只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林未晚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声音依旧平淡。她不习惯听他这样直白的夸赞，尤其是在这样的场合，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顾时砚看着她略显窘迫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气氛终于缓和了一些。他顺着她的话说道：“团队的努力很重要，但你的付出也不可忽视。这段时间加班加点，辛苦了。”
他的语气带着真诚的关心，没有丝毫上司对下属的敷衍，让林未晚的心里泛起一阵暖意，却又很快被她压了下去。她摇了摇头，“不辛苦，这是我应该做的。”
这时，服务员端着餐品走了过来，将黑椒牛柳饭放在顾时砚面前，将蘑菇奶油意面放在林未晚面前，又放下一杯热拿铁，笑着说：“两位慢用。”
餐品的香气弥漫开来，暂时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氛围。林未晚拿起叉子，轻轻叉了一口意面，放进嘴里。奶油的浓郁香气在舌尖散开，口感温和，确实很合她的胃口。她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他还是记得她胃不好，记得她喜欢吃温和的食物。
心底的防线，在这一刻悄然松动了一丝。
顾时砚也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米饭，目光偶尔落在林未晚身上，看着她小口吃着意面的模样，眼底满是柔和。这样安静地和她一起吃饭，是他这一年来一直期盼的事情，如今终于实现，却又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忐忑，怕这只是一场短暂的梦，梦醒了，一切又会回到原点。
两人依旧没有太多的交谈，只是默默地吃着饭，偶尔有目光交汇，也会很快移开，带着几分闪躲，几分不自在。可比起刚才的沉默，此刻的氛围，已经缓和了许多。
林未晚吃着意面，心里却在不断挣扎。她想问他，为什么选这家餐厅；想问他，为什么记得她胃不好；想问他，庆功宴那晚说的“说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每次话到嘴边，看到他温和的眼神，就又咽了回去。
她怕听到自己不想听的答案，怕打破此刻这份短暂的平静，更怕自己再次陷入过去的纠缠，无法自拔。
顾时砚也没有再提及工作以外的事情，只是偶尔会给她递一张纸巾，或者提醒她“慢点吃，别着急”，语气自然又体贴，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隔阂，从未分开过。
他在等，等她主动开口，等她愿意放下防备，也在等自己找到合适的时机，将那些积压在心底的话，慢慢说给她听。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暖黄色的光线透过玻璃窗，洒在两人身上，营造出一种温馨又暧昧的氛围。餐厅里的爵士乐依旧舒缓，时光仿佛在这一刻放慢了脚步，定格在他们并肩用餐的画面里。
林未晚放下叉子，喝了一口热拿铁，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温暖了她微凉的指尖，也让她的思绪清晰了一些。她看着面前的意面，还有一半没有吃完，却已经没有了胃口。
她抬起头，目光直视着顾时砚，眼底满是犹豫，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声音低低的：“顾总，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她不想再这样猜下去了，也不想再这样逃避了。无论他想说什么，无论真相是什么，她都想知道，哪怕最终的结果是遗憾，也总比一直活在猜测和犹豫中要好。
顾时砚放下筷子，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眼神认真而坦诚，却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措辞，又似乎在犹豫，该不该此刻就提及那些过往。
空气再次变得安静，只剩下爵士乐的声音，还有两人略显急促的心跳声。林未晚紧紧攥着手中的咖啡杯，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眼底满是期待，又带着一丝恐惧，等待着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