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深夜聊天，朋友发来的“他在打听你”
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沉沉地压在城市的上空。写字楼里的灯光一盏盏熄灭，最后只剩下林未晚所在的景观设计部，还亮着一盏孤零零的顶灯，将她伏案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键盘敲击声断断续续地停了下来，林未晚抬手揉了揉酸涩的太阳穴，指尖划过冰凉的屏幕边缘。屏幕上是顾氏集团景观方案的最终优化稿，暖黄色的景观灯间距被她再三标注，弧形座椅的扶手高度精确到毫米，那些被顾时砚记在心里的细节，此刻像是带着温度的针，一下下轻刺着她的心脏。
窗外的晚风卷着几分凉意，从半开的窗户里钻进来，吹得桌上的图纸簌簌作响。她起身去关窗，目光无意间扫过楼下的街道。路灯昏黄，车辆稀疏，而街角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踪影。
下午顾时砚离开后，她就一直处在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里。他说的每一句话，眼底的每一丝温柔，还有那颗带着凉意的薄荷糖，都在她的脑海里反复回放，搅得她心神不宁。她知道自己不该再沉溺，那些被误会和伤痛掩埋的过往，就像一道浅浅的疤痕，看似愈合，实则轻轻一碰，依旧会泛起细密的疼。
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打断了她的思绪。是闺蜜苏晓发来的微信消息，附带了一个八卦兮兮的表情包。
【晓晓】：晚晚，你还在加班？我刚从顾氏附近的酒吧出来，碰到个熟人。
林未晚指尖一顿，随手回复：【快了，改完这版就走。什么熟人啊？】
她以为苏晓要说的是哪个共同朋友，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屏幕，准备切回工作文档。可苏晓的下一条消息，却让她的手指僵在了半空中，连呼吸都漏了一拍。
【晓晓】：就是顾氏集团那个项目对接人啊，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姓周，之前跟你对接过一次的。我跟他聊了两句，你猜我听到了什么？
林未晚的心跳骤然加速，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像藤蔓一样缠上了她的四肢百骸。她攥着手机的指节微微泛白，指尖甚至有些发颤，打字的速度都慢了半拍：【听到什么了？别卖关子。】
【晓晓】：那个周对接人说，顾时砚最近老是跟他打听你！
“咯噔”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林未晚的心底炸开了。她怔怔地看着屏幕上那行字，反复确认了好几遍，生怕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打听她？顾时砚？
这个认知让她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耳边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一下比一下急促，震得她耳膜发疼。
【晓晓】：周对接人还说，顾总问得可细了，问你最近工作忙不忙，问你加班多不多，甚至还问了你上次感冒好了没有。晚晚，这不对劲啊！他要是只关心工作，犯得着问这些私事吗？
【晓晓】：而且！周对接人说，顾总每次问起你的时候，语气都特别温和，跟平时在公司里那种雷厉风行的样子完全不一样。我跟你说，这绝对是有情况！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林未晚的脸上，明明灭灭的，照亮了她眼底翻涌的情绪。震惊、慌乱、悸动，还有一丝不敢置信的茫然，像打翻了的调色盘，在她的心底搅成一团。
他在打听她？
那个在会议室里和她保持着刻意距离的顾时砚，那个在她道谢时只淡淡说一句“分内之事”的顾时砚，那个在庆功宴上举杯时眼神复杂却始终疏离的顾时砚，竟然在私下里，向别人打听她的近况？
林未晚想起了很多事。想起了深夜加班时，她离开公司时发现的那盏被特意留亮的走廊灯；想起了项目评审会上，他力排众议，坚定地站在她这边，为她的设计据理力争；想起了雨夜下班时，停在路口的那辆黑色轿车，车灯在雨幕里明明灭灭，直到她走进小区才缓缓驶离；想起了她放在抽屉里，那张被她反复翻看的旧邮件，邮件里的每一个字，都带着他曾经的温柔。
原来那些她以为的“错觉”，那些她强压下去的“悸动”，或许并不是空穴来风。
可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惶恐。
她忘不了分手时的那场误会，忘不了自己蹲在雨里，看着他的车绝尘而去的绝望。那些尖锐的疼痛，像一根细刺，深深扎在她的心底，这么多年，从未真正拔出来过。她害怕这又是一场自己一厢情愿的解读，害怕靠近之后，会再次被伤得体无完肤。
【晓晓】：晚晚？你怎么不说话了？吓到了？
【晓晓】：我跟你说，顾时砚肯定对你余情未了！不然他打听你干嘛？你想想，他记得你所有的设计习惯，记得你喜欢暖黄色的灯，记得你设计座椅的标准，这些哪是普通合作伙伴能记住的？
【晓晓】：还有上次你加班到天明，桌上那份放凉的早餐，我猜就是他放的！你想想，除了他，谁还会这么细心？
苏晓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地跳出来，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锤子，敲打着林未晚摇摇欲坠的防线。她看着屏幕，指尖微微发颤，迟迟没有回复。
办公室里静得可怕，只有窗外偶尔驶过的车辆，带来几声模糊的鸣笛。顶灯的光线有些刺眼，她抬手按了按眉心，却发现指尖不知何时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
“他在打听你……”
这句话像魔咒一样，在她的脑海里盘旋往复。
她想起下午顾时砚离开时的背影，挺拔而沉稳，想起他转身前看她的那一眼，目光里藏着她读不懂的深意。她想起自己攥着那颗薄荷糖，冰凉的甜味在舌尖散开时，心底涌起的那股暖流。
原来，有些在意，真的藏不住。
可她还是不敢。
雾里看花，终究是看不真切的。她怕自己一步踏错，就会再次跌入回忆的深渊。那些余伤还隐隐作痛，提醒着她，靠近顾时砚，是一件多么需要勇气的事。
手机又震了一下，是苏晓发来的语音，语气里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急切：“晚晚，你别怂啊！这么多年了，你心里明明还有他，不然你怎么会对着他的照片发呆，怎么会反复翻看那些旧邮件？顾时砚现在明显是在主动，你就不能勇敢一点，去问清楚吗？”
林未晚握着手机，指腹轻轻摩挲着冰凉的屏幕。她看着屏幕上苏晓的头像，眼眶微微发热。
问清楚吗？
她也想啊。
想问问他，当年的误会到底是怎么回事；想问问他，这么多年，他是不是也和她一样，从未真正放下；想问问他，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温柔，到底是出于旧情，还是仅仅是上司对下属的关照。
可是她不敢。
她怕听到自己不想听的答案，怕所有的悸动和期待，最后都变成一场笑话。
窗外的夜色更浓了，远处的霓虹灯闪烁着迷离的光。林未晚深吸一口气，指尖在屏幕上敲敲打打，删删改改了好几次，最后只回了一句：【别瞎说，他只是关心项目而已。】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来的那一刻，她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无力地靠在椅背上，看着天花板上的顶灯，视线渐渐模糊。
手机那头的苏晓大概是猜到了她的心思，很快回复：【好好好，我不瞎说。但晚晚，我希望你能看清自己的心，也希望你能给顾时砚一个机会，更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林未晚没有再回复。她把手机倒扣在桌上，重新看向电脑屏幕上的设计图。可这一次，她却再也无法集中精神。那些线条和标注，在她的眼里渐渐变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顾时砚那张沉稳内敛的脸，是他看向她时，眼底藏不住的温柔。
深夜的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还有满室翻涌的心事。
她知道，苏晓说得对。她心里从来都没有真正放下过顾时砚。那些刻意的回避，那些强装的镇定，不过是她用来保护自己的铠甲。
而现在，这副铠甲，正在被一句“他在打听你”，悄悄撬开一道缝隙。
缝隙里漏进来的光，带着一丝甜，也带着一丝涩，让她在“放下”和“在意”的拉扯里，越陷越深。
雾里观花，终究是猜不透的心意。
可这一次，林未晚的心底，却隐隐生出了一丝微弱的期待。
或许，有些事，真的该有一个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