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坛第二天,气氛明显有了变化。
早餐时间,林万骁在酒店餐厅听到几个外国代表在用英语低声议论,关键词是“人权”、“边境管控”、“少数民族”。他不动声色地喝着粥,秦致远已经悄然起身,走向不远处的同事。
“书记,情况不太对。”几分钟后,秦致远回来,压低声音,“我听说,今天下午的‘边境治理与可持续发展’圆桌对话,有境外非政府组织代表准备了尖锐问题,目标可能就是我们。”
林万骁放下勺子,用餐巾擦了擦嘴:“知道是哪个组织吗?”
“‘亚洲人权观察’,还有‘边境自由联盟’。这两个组织背景复杂,经常在国际场合炒作所谓中国人权问题。”秦致远的声音里带着担忧,“他们特别提到了‘清源行动’,说我们‘侵犯少数民族权益’、‘过度使用武力’。”
清源行动。林万骁眼神一凝。那是去年在西明边境开展的一次集中整治行动,目标是跨境犯罪团伙,解救了上千名被拐骗、绑架的受害人。行动中确实有交火,击毙了负隅顽抗的犯罪分子,但整个过程都严格遵守法律程序,全程录音录像。
“他们有什么‘证据’?”林万骁问。
“还不清楚,但据说他们准备了一些‘受害者证词’和‘现场照片’。”秦致远说,“书记,要不要向组委会反映,请他们控制一下?”
“不用。”林万骁摇摇头,“反映反而显得我们心虚。既然他们要问,我们就正面回答。事实和法律在我们这边,怕什么?”
话虽如此,林万骁知道这不会轻松。国际场合,一些组织最擅长的就是断章取义、选择性报道。他们会抓住一个细节无限放大,而忽略整体的正义性和必要性。
上午的议程是关于跨境基础设施合作。林万骁在会上介绍了西明跨境电网试点的进展,再次获得热烈反响。但他注意到,观众席上有几个人始终冷着脸,没有鼓掌,也不提问。其中一个是金发碧眼的中年女性,胸前挂着“亚洲人权观察”的牌子。
茶歇时,那个女人主动走了过来。
“林书记,我是珍妮弗·米勒,‘亚洲人权观察’研究员。”她的中文带着明显的外国口音,但很流利,“我对您刚才介绍的跨境电网很感兴趣。不过我更关心的是,在建设这些基础设施的过程中,当地少数民族的权益是否得到了保障?”
问题很直接,也很尖锐。周围几个代表都看了过来。
林万骁面带微笑:“米勒女士,谢谢您的关心。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您,在西明的所有项目建设中,我们都严格遵守国家法律法规,充分尊重和保障少数民族的合法权益。”
“是吗?”珍妮弗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照片,“那您能解释一下这张照片吗?据我们了解,这是在‘清源行动’中拍摄的,显示的是边防官兵在搜查一个傈僳族村寨。”
照片确实是在清源行动期间拍摄的,但经过了裁剪,原图中,官兵正在搜查的是一个犯罪团伙的窝点,旁边停着涉案车辆,地上散落着管制刀具和毒品包装。但裁剪后的照片只剩下官兵和几个村民,看起来就像是在侵犯普通民众。
周围已经有人围了过来。
林万骁接过照片,仔细看了看,然后抬起头:“米勒女士,您这张照片不完整。如果您需要,我可以提供完整的原始照片和执法记录。事实上,我们搜查的是一个跨境犯罪团伙的据点,解救了三名被囚禁的受害人,其中两人就是傈僳族同胞。”
珍妮弗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即便如此,动用这么多武装力量进入少数民族村寨,是否过于激烈?有没有考虑过更温和的方式?”
“当犯罪团伙持有武器,暴力抗拒执法时,我们首先要保障的是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林万骁的语气严肃起来,“米勒女士可能不了解,这个犯罪团伙涉嫌多起绑架、勒索、贩毒案件,他们囚禁受害人,强迫其参与电信诈骗。面对这样的罪犯,任何国家的执法机关都会采取必要措施。”
“但据我们了解,行动中有平民受伤。”珍妮弗又抽出一份文件,“这是我们收到的‘证词’,说官兵开枪时误伤了村民。”
林万骁接过文件,扫了一眼,笑了:“这份‘证词’说的事件,发生在去年10月15日,地点是芒卡村。但事实上,10月15日芒卡村根本没有执法行动。我们有完整的出警记录可以证明。而且,芒卡村的村民委员会可以作证,行动期间全村无一人受伤。”
他顿了顿,看着珍妮弗的眼睛:“如果您需要,我现在就可以联系芒卡村村支书,让他和您视频通话,亲自告诉您真实情况。”
周围响起低低的议论声。珍妮弗的脸色有些发白,但她还不放弃:“就算这次没有,那其他行动呢?我们收到很多报告,说中国在边境地区加强管控,限制少数民族自由流动,破坏他们的传统文化…”
“米勒女士,您说的‘很多报告’,有具体来源吗?有核实过吗?”林万骁反问,“我可以告诉您一些真实的数据:过去三年,西明市投入2.3亿元改善边境村寨基础设施,新建和改建少数民族学校17所,培训少数民族干部430人。我们还专门设立了少数民族文化保护基金,支持傈僳族、傣族、彝族等民族传统文化的传承发展。”
他从秦致远手中接过一份资料:“这是西明市少数民族发展报告,中英文对照,有详细的数据和案例。如果您真的关心少数民族权益,我建议您看看这份报告,而不是相信那些未经核实的所谓‘证词’。”
珍妮弗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场面有些尴尬。
这时,一个男声插了进来:“林书记,我是‘边境自由联盟’的马克。即使你们在民生方面有投入,但严格的边境管控难道不是限制了人民的自由吗?人应该有权自由选择在哪里生活、工作。”
马克是个三十多岁的白人男子,说话时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
林万骁转向他:“马克先生,您说的自由,是绝对自由吗?那么请问,如果一个国家的罪犯可以自由越境逃避法律制裁,如果一个国家的毒品可以自由流入毒害人民,如果一个国家的人口贩子可以自由跨境作案,这样的‘自由’,是您所推崇的吗?”
马克一时语塞。
“边境管控是国际社会的普遍做法。”林万骁继续说,“美国有边境墙,欧洲有边境警察,澳大利亚有离岸拘留中心。中国加强边境管控,是为了打击犯罪、维护安全、保护人民。这与尊重人权并不矛盾,恰恰是保障大多数人的人权。”
他看向围观的代表们:“各位,我想请大家思考一个问题:当一个跨境犯罪团伙绑架了上千人,强迫他们从事电信诈骗,每天工作18个小时,动辄殴打虐待,打击这样的犯罪团伙,解救这些受害人,是侵犯人权,还是保护人权?”
没有人回答,但很多人在点头。
“清源行动中,我们解救了1951名受害人。”林万骁的声音在餐厅里清晰可闻,“他们中有中国公民,也有外国公民;有汉族,也有少数民族。当我们把他们从魔窟中救出来时,他们流着泪说‘谢谢’。如果这也算‘侵犯人权’,那请问,什么才是保护人权?”
珍妮弗和马克面面相觑,一时说不出话来。
“当然,我们欢迎善意的监督和建议。”林万骁话锋一转,“如果各位组织真的关心中国边境地区的发展,关心少数民族的权益,我们愿意建立正常的沟通渠道。我们可以邀请各位到西明实地考察,看看真实的边境村寨,听听老百姓的真实声音。而不是通过几张裁剪过的照片、几份未经核实的‘证词’,就妄下结论。”
说完,他礼貌地点头致意,带着秦致远离开了餐厅。
走出餐厅,秦致远长舒一口气:“书记,您刚才太厉害了!句句在理,把他们说得哑口无言。”
林万骁却没有放松:“这只是开始。下午的圆桌对话,他们肯定还会发难。你马上做三件事:第一,联系芒卡村村支书,让他做好准备,可能需要视频连线;第二,把清源行动的法律文件、执法记录整理出来,特别是解救人员的名单和证词;第三,查一下‘亚洲人权观察’和‘边境自由联盟’的背景,看看他们最近和哪些机构有联系。”
“是!”
下午两点,圆桌对话开始。会场里坐满了人,还有不少记者。林万骁的位置在圆桌右侧,对面正好是珍妮弗和马克。
主持人开场后,几位代表先后发言。轮到林万骁时,他再次简要介绍了西明的实践,但这次特别强调了法治原则。
“在边境治理中,我们始终坚持依法办事。每一个行动都有法律依据,每一个决定都经过法律审查,每一个环节都接受法律监督。因为我们相信,法治是最大的公约数,是国际合作的基础。”
发言结束,进入自由讨论环节。第一个举手的果然是马克。
“林书记,您提到法治。但据我们了解,中国的法律在边境地区执行时往往‘过于严格’,特别是对少数民族。您如何看待这个问题?”
问题很刁钻,直接把“严格执法”与“民族歧视”联系起来。
林万骁不慌不忙:“马克先生,中国的法律是全国统一的,在边境地区和在内地执行的标准是一样的。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分民族、不分地域。严格执法不是针对某个群体,而是为了维护社会公平正义。”
“但少数民族确实在边境管控中受到更多限制。”珍妮弗接过话头,“比如,他们需要更多的证件才能跨境,他们的村寨受到更频繁的检查…”
“您说的这些‘限制’,同样适用于所有边境居民,不分民族。”林万骁平静地回应,“至于检查,那是基于风险导向,犯罪活动高发的区域,检查自然会多一些。这与民族无关,与安全有关。”
他转向全场:“事实上,我们边境地区的少数民族同胞,是边境安全的积极参与者。很多村寨都成立了联防队,协助执法机关维护边境秩序。芒卡村的傈僳族群众,去年就协助我们抓获了三名在逃嫌疑人。他们是守边护边的重要力量,而不是被限制的对象。”
这时,林万骁示意秦致远操作电脑。大屏幕上出现了一段视频,是芒卡村村支书用傈僳语和汉语夹杂的讲话:
“我是芒卡村的扎西,傈僳族。我要告诉外国的朋友们,清源行动救了我们村好几个人,他们都是被坏人骗去搞诈骗的。官兵来我们村,是抓坏人,不是欺负我们。现在我们村安全了,晚上敢出门了,年轻人也不用担心被骗了。谢谢政府,谢谢官兵!”
视频结束,会场安静了片刻,然后响起了掌声。
珍妮弗和马克的脸色很难看。他们准备了一整套“人权叙事”,没想到被一段朴素的村民视频打破了。
“我还有问题。”马克不甘心,“即使行动本身是合法的,但过程是否透明?是否有独立的监督机制?”
这个问题其实更致命,如果回答不好,就会被质疑“自己监督自己”。
但林万骁早有准备:“我们的执法过程全程录音录像,所有音视频资料保存完整,随时可以调阅。此外,我们有三级监督机制:内部有纪检监察,外部有人大监督,还有人民群众的监督。去年,西明市人大就专门听取了清源行动的报告,代表们现场观看了执法录像,提出了宝贵的意见建议。”
他顿了顿,抛出一个反问:“倒是我想请问马克先生,您所在的‘边境自由联盟’,经费来源是哪里?运作是否透明?是否有接受某些国家政府或特殊利益集团的资助?”
这个问题一出,马克的脸色瞬间变了。会场里一阵骚动,很多人看向马克的眼神变得微妙。
“我…我们的经费来源是公开的,在官网上都有公布。”马克勉强回答。
“那太好了。”林万骁微笑,“会后我一定登录贵组织官网仔细查阅。毕竟,一个真正关心人权的组织,首先自己要经得起 scrutiny(审视),对吗?”
马克说不出话,只能尴尬地点头。
接下来的讨论,珍妮弗和马克再没有发言。其他代表的问题都聚焦在技术合作、经验分享上,气氛回归正常。
圆桌对话结束时,好几个国家的代表主动与林万骁交换联系方式,表示希望去西明考察学习。
走出会场,秦致远难掩兴奋:“书记,今天这一仗打得漂亮!您看那两个组织的人,最后灰溜溜地走了。”
“不要轻敌。”林万骁却很冷静,“他们今天输了面子,但不会善罢甘休。这种组织最擅长的就是在舆论上做文章,断章取义,混淆视听。我们得做好应对准备。”
果然,当天晚上,秦致远就发现“亚洲人权观察”的官网发布了一篇报道,标题耸人听闻:《中国边境官员在国际论坛上为“暴力执法”辩护》。文章选择性引用了林万骁的话,完全忽略了事实和证据。
“书记,要不要回应?”秦致远问。
“要,但不在他们的平台上回应。”林万骁指示,“联系新华社和央视,把我们准备好的材料提供给他们,做一个全面的报道。同时,通过外交部和论坛组委会,正式提出抗议,指出该组织歪曲事实、破坏论坛氛围。”
“明白!”
深夜,林万骁在酒店房间里接到贾振国书记的电话。
“万骁,今天的事情我知道了。”贾振国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你应对得很好,既坚持了原则,又展现了风度。外交部那边也肯定了你的表现。”
“谢谢书记,这是我应该做的。”
“不过,”贾振国话锋一转,“这也提醒我们,国际斗争是复杂的。有些势力不希望看到中国边境地区发展得好,不希望看到我们与邻国合作顺利。他们会用各种方式干扰、抹黑。你要有长期斗争的准备。”
“我明白。”
“另外,我听说郭鹤年在论坛期间很活跃,接触了很多境外金融机构。”贾振国说得很含蓄,“有些事情,省里已经在关注。你在外面,要把握好分寸。”
“请书记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挂断电话,林万骁走到窗前。昆明的夜景璀璨迷人,但此刻他看到的却是平静水面下的暗涌。论坛上的交锋只是表象,真正的较量在会场之外,在资金流向中,在利益交换里,在那些看不见的角落。
但无论如何,今天他守住了阵地。用事实守住了,用法律守住了,用千千万万边境百姓的真实生活守住了。
他想起芒卡村村支书扎西在视频里的眼睛,那么朴实,那么真诚。那就是他要守护的,那就是他站在国际论坛上的底气。
手机震动,是妻子发来的信息:“看到新闻了,讲得好。怀信说,爸爸是他的偶像。”
林万骁笑了笑,回复:“告诉他,真正的偶像,是那些在边境一线默默奉献的普通人。”
窗外,春城的夜晚依旧温柔。而论坛上的交锋,已经传遍了会场,也将传向更远的地方。
但这只是开始。明天,还有新的议程,新的挑战。而他,将继续讲述西明的故事,中国的故事,用事实,用法律,用一颗为国守门、为民造福的赤诚之心。
暗涌依旧,但砥柱中流。
这条路,他会坚定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