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夏氏，真是个不知死活的蠢货。”
走出景仁宫，华贵妃嗤笑一声，语气带着惯有的不屑。
裕妃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
“年轻气盛，不懂规矩罢了。只是这般性子，在宫里怕是……难熬。”
她本性善良，虽不喜夏冬春的张扬，却也难免生出一丝怜悯。
华贵妃瞥了她一眼，淡淡道：
“在这吃人的地方，蠢就是原罪。她自己找死，谁也救不了。”
她顿了顿，语气转而柔和了些。
“走吧，去看看弘昼，那孩子这会儿该醒了。”
提到儿子，裕妃脸上也露出了真切的笑容，点了点头：
“嗯，这个时辰，乳母应该刚喂过他。”
两人并肩朝着承乾宫走去，华贵妃的仪仗跟在身后。
这幅景象，在几个月前是绝难想象的。
一个是从前眼高于顶、骄纵跋扈的贵妃，一个是谨小慎微、存在感不强的嫔妃，如今却因一个孩子，走得这般近。
后宫众人看在眼里，心思各异，但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回到承乾宫，刚进殿门，就听到内室传来弘昼咿咿呀呀的稚嫩声音。
乳母正抱着他在窗边晒太阳，小家伙挥舞着小手，精力充沛。
“昼儿！”裕妃脸上立刻绽放出母性的光辉，快步上前从乳母手中接过儿子，在他嫩滑的小脸上亲了亲。
华贵妃也凑了过来，脸上冰冷的神色瞬间融化，变得无比柔和。
她伸出手指，轻轻逗弄着弘昼的下巴：
“小没良心的，看到你额娘就忘了华娘娘了是不是？”
弘昼似乎认得她的气息和声音，扭过头，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忽然咧开没牙的小嘴，露出了一个无齿的笑容，小手还朝着她抓了抓。
这一笑，瞬间让华贵妃的心都化了，所有因夏冬春、因皇后、因皇帝而产生的阴郁情绪都烟消云散。
她忍不住将弘昼从裕妃怀里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抱着，仿佛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瞧瞧，我们五阿哥还是最喜欢华娘娘的。”
华贵妃得意地看了裕妃一眼，语气带着难得的娇憨。
裕妃失笑，也不与她争，只是温柔地看着他们俩互动。
弘昼在华贵妃怀里很是安稳，小鼻子微微翕动，似乎是在嗅闻她身上那已经淡了许多、但仍有余韵的欢宜香气味。
自从那夜之后，华妃虽未完全停用欢宜香，但已大大减少了用量，并且只在必要场合才熏染，平日翊坤宫多用果香或清淡花香替代。
弘昼对此似乎也不再像最初那般排斥。
看着怀中孩子纯净的笑脸，华贵妃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和复杂。
这个孩子，是她绝望生活中的一道光，也是她复仇计划中，最重要的一枚棋子，更是她未来唯一的指望。
她对他的感情，早已超越了最初的利用，变得无比真挚和……偏执。
“裕妃妹妹，”华贵妃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你说，若是这后宫永远这么‘平静’，只有我们昼儿一个孩子得皇上喜爱，该多好。”
裕妃闻言，心头一跳，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见宫人都离得远，才低声道：
“华贵妃姐姐慎言……皇上子嗣昌盛，才是江山之福。”
华贵妃嗤笑一声，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低头亲了亲弘昼的额头，眼神幽深。
她知道，平静只是暂时的。新人已经入宫，那个酷似纯元的甄嬛，家世不错的沈眉庄和富察贵人……她们很快就会吸引皇帝的注意。
她的计划，也必须加快步伐了。
那些带着特殊“标记”的赏赐，应该已经送到她们手中了吧？不知道她们会不会用呢？
还有那个蠢钝如猪的夏冬春，留着也是个祸害，或许……可以借她的手，给皇后或者那个甄嬛添点堵？
华贵妃的脑海中，瞬间闪过好几个借刀杀人的计策。
她在承乾宫逗留了许久，直到弘昼玩累了，沉沉睡去，才依依不舍地将他交还给裕妃，起身离开。
回到翊坤宫，颂芝迎上来，低声道：“娘娘，各宫的回礼都送来了。碎玉轩的莞常在，还额外附上了一封谢恩帖，字写得极好。”
华贵妃接过那封帖子，随意扫了一眼，甄嬛的字迹清秀工整，言辞恭谨有礼，挑不出丝毫错处。
“倒是个伶俐的。”
华贵妃将帖子丢在一旁，语气不明。
“吩咐下去，给本宫盯紧碎玉轩、咸福宫和延禧宫，她们的一举一动，尤其是侍寝之后，都要给本宫报上来。”
“是，娘娘。”颂芝躬身应下。
华贵妃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逐渐西沉的落日，余晖将紫禁城的琉璃瓦染上一层凄艳的金红色。她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决绝的弧度。
风暴，即将来临。而她，已经做好了掀起惊涛骇浪的准备。为了弘昼，也为了她自己那被践踏得粉碎的爱情和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