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拂晓微光
＞ 后半夜再无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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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微明时，侍女照常送来早膳，对昨夜之事只字不提，仿佛什么都未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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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小园食不知味，目光落在院中那棵桂树上——昨夜那支淬毒袖箭正是没入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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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走近细看，却发现树干上只余一个不起眼的小孔，箭矢早已被取走，连血迹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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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痕迹都被完美抹去，如同那场夜袭从未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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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滴水不漏的处置，反而让她心底寒意更甚。
后半夜，死寂重新笼罩了这座深宅。再没有衣袂破风之声，没有金铁交鸣之响，只有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以及苏玉自己那无法平息的、紊乱的心跳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她蜷缩在床榻角落，睁着眼睛，直到窗纸被天边第一缕熹微的晨光染上灰白的颜色。这一夜，漫长如同一个世纪。
当天色完全放亮，那两名素衣侍女依旧如同设定好的钟摆，准时端着洗漱用具和早膳，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房门外。她们的神情、姿态、动作，与往日没有任何不同，低眉顺目，沉默恭谨，仿佛昨夜那场就在这庭院中发生的、凶险万分的搏杀，只是一场集体幻觉，从未真实发生过。
没有人提及一个字，没有人流露出丝毫异样。
农小园坐在桌前，看着面前摆放精致的清粥小菜，却毫无食欲，味同嚼蜡。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落在那棵枝叶繁茂的桂花树上。
她记得很清楚，昨夜那黑衣人所发的、泛着幽蓝光泽的淬毒袖箭，就是被沈寂的柳叶镖拦截后，深深钉入了这棵桂树的树干。
她放下银箸，起身走到院中，径直来到那棵桂树前。
晨光下，桂树叶片青翠，散发着淡淡的草木气息，看起来与寻常无异。她凑近了些，仔细在粗糙的树皮上寻找着。
找到了。
在约一人高的位置，树皮上有一个极其细微、若不仔细看几乎无法察觉的小孔，边缘整齐，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瞬间刺入留下的痕迹。
然而，也仅仅只有这个小孔了。
那支淬毒的袖箭，早已不见了踪影。甚至，连昨夜沈寂与黑衣人交手时，可能滴落在地上的血迹，可能被剑气或暗器划破的草叶，可能留下的任何打斗痕迹……此刻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地面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连一片落叶都看不到，仿佛刚刚被精心擦拭过。假山、廊柱、石板小径……所有的一切，都恢复了原本的整洁与死寂，完美得令人心惊。
一切痕迹，都被以一种极其专业、极其高效的方式，彻底抹去。
如同那场惊心动魄的夜袭，那凌厉的剑光，那飞溅的血珠，那碎裂的面具……都只是她午夜梦回时的一个噩梦，随着天光降临，便了无痕迹，从未在这现实世界中存在过。
农小园伸出手指，轻轻触摸着那个冰冷、细微的树孔。
指尖传来的粗糙触感，是唯一的真实，证明着昨夜并非她的臆想。
可也正是这份唯一的“真实”，以及周围那被刻意恢复的“完美平静”，让她心底涌起的，不是劫后余生的庆幸，而是一种更深沉、更刺骨的寒意。
这种滴水不漏、近乎完美的处置方式，背后所代表的，是何等严密的组织，何等冷酷的心性，以及对“控制”何等绝对的追求。
她站在清晨微凉的空气中，看着这个精致却如同坟墓般寂静的院落，只觉得那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力，比昨夜直面杀手时，更加沉重地压在了她的肩头。
拂晓的微光，并未带来希望，反而照亮了更加令人不安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