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城,镇魂渊。
此地位于断魂谷的最深处,与其说是山谷,不如说是一道被开凿在山体内部的巨大裂口。裂口四周的岩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闪烁着幽紫色光芒的诡异符文,它们层层叠叠,构成一个庞大而古老的法阵,将整片深渊笼罩其中。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压抑感,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其中哀嚎、冲撞,形成一种肉眼可见的灰色气流,在深渊边缘盘旋不休。
吴天德就被囚禁在这里。
他被两道粗大的“锁魂链”贯穿了四肢,悬吊在深渊上空约十丈之处。锁魂链的另一端深深嵌入岩壁的法阵节点,将他牢牢固定,动弹不得。
强行催动阵法带来的反噬,加上被林寒种下的禁制,让他体内的灵力早已枯竭,元婴也被死死镇压在体内,无法动弹分毫。此时的他,与凡人无异,唯有那双眼睛,依旧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吴长老,滋味如何?”
一个沙哑而戏谑的声音在空旷的深渊中响起。黑煞护法背着手,缓步走到崖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狼狈不堪的吴天德,像是在欣赏一件有趣的战利品。
“林寒呢?让他来见我!”吴天德强撑着最后一丝尊严,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城主大人日理万机,哪有时间陪你这阶下囚闲聊?”黑煞护法嗤笑一声,“不过,你马上就能见到他了。或者说,见到他为你准备的‘礼物’。”
话音刚落,他猛地一挥手。
“嗡——”
整座镇魂渊的阵法骤然启动,崖壁上的符文爆发出刺目的紫光。一股远比之前精纯、霸道的吸力从深渊底部传来,吴天德只觉自己的神魂仿佛要被硬生生扯出去一般,剧痛难当。
“啊——!”
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山谷中。他这才惊恐地发现,那些在深渊边缘盘旋的灰色气流,竟是无数被囚禁于此地的残破神魂!而这座镇魂渊,根本就是一个巨大的灵魂熔炉!
“不!放开我!你这是邪术!是魔道禁法!”吴天德彻底慌了。
“魔道禁法?”黑煞护法脸上的笑容愈发狰狞,“吴长老,你搞错了一件事。从前,或许是。但现在,这里是幽冥城。我们的规矩,就是规矩。而你,是我们献给这座城市的第一份‘养料’。”
随着他的话语,深渊底部的灰雾开始剧烈翻涌,凝聚成一张巨大而模糊的鬼脸,张开黑洞洞的巨口,仿佛要将吴天德连同他的神魂一起吞噬。
就在吴天德以为自己即将神魂俱灭之际,一道清朗而淡漠的声音,仿佛跨越了空间的距离,在他脑海中直接响起。
“够了,黑煞。”
声音不大,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过了阵法的轰鸣。
崖边的黑煞护法脸色一变,立刻躬身行礼:“属下逾越,请城主恕罪。”
那股撕扯神魂的可怕吸力戛然而止。
紧接着,林寒的身影凭空出现在崖边,他一袭玄衣,负手而立,深邃的目光落在被锁链悬吊的吴天德身上,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审视一件物品。
“林寒!”吴天德看到他,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你这个卑鄙小人!你说过,给我两个选择!”
“是啊,我说过。”林寒缓缓走近几步,“第一个,自废修为,留你全尸。第二个,成为我幽冥城的地基。你选了第二个,不是吗?”
“你……你出尔反尔!你骗我!”吴天德气得浑身发抖。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林寒纠正道,“‘成为地基’,有很多种方式。比如,让你神魂俱灭,化为阵法的一点灵性,这是一种。或者……”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让你清醒地活着,日复一日,承受这镇魂渊的侵蚀之苦,让你的骄傲与尊严,被无尽的痛苦消磨殆尽,最终,让你的整个神魂,都烙印上幽冥城的印记,永世不得超生。这,也是一种。”
吴天德如遭雷击,呆立当场。他终于明白,自己从一开始就落入了一个比死亡更可怕的圈套。林寒根本没打算给他任何活路,所谓的“两个选择”,不过是猫捉老鼠前的戏弄。
“你……你究竟想干什么?”他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恐惧。
“很简单。”林寒的声音依旧平淡,“我要让整个南域都知道,与我幽冥城为敌,会有什么下场。而你,吴天德,将会是他们看到的第一个,也是最‘生动’的例子。”
他抬起手,指尖一缕幽光闪过,点在吴天德的眉心。
“此乃‘魂印’。它会记录下你在此地的每一分痛苦,并将在你死后,化作一道神魂烙印,打入你吴家嫡系血脉的识海中。他们会替你,永远铭记这份‘大礼’。”
“你……你这个恶魔!”吴天德绝望地嘶吼。
“随你怎么说。”林寒收回手,不再看他,“黑煞,将他打入深渊核心,每日以三魂为食,七日为限。我要他清醒地感受这个过程。”
“是!”
黑煞护法领命,狞笑着操纵阵法。锁魂链猛地一沉,吴天德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拖入了那片灰雾翻涌的深渊之中。
崖边,林寒静静地看着深渊,直到那鬼脸再次浮现,发出一声满足的咆哮,他才缓缓转身,离开了镇魂渊。
他知道,七日之后,当吴天德彻底被炼化成一缕充满无尽怨念的神魂烙印时,真正的威慑,才会正式降临南域。
而此刻,远在万里之外的吴家,一股不祥的预感,正笼罩在每一位吴家人的心头,让他们坐立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