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死一生!”
这四个字,如同一盆掺着冰块的冷水,兜头浇在了刚刚经历过涅盘之喜的林寒心头,让他瞬间冷静下来。
问心、忆魂、涅盘,三重考验,步步惊心,但终究是与自我、与过往、与天地法则的对抗。而这一次,却是直面传说中的存在——冰凰残魂。
那不是考验,而是真正的生死搏杀。
林寒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灼热如火,却又带着涅盘后的勃勃生机。他能感觉到,自己现在的肉身,已然是世间罕有的神兵利器,足以硬撼同阶修士的全力一击。但这在一位陨落仙凰的残魂面前,又能算得了什么?
他没有丝毫犹豫,迎着那宏大的询问,朗声答道:
“我敢!”
声音不大,却在空旷的山谷中掷地有声,带着一种历经千锤百炼后的绝对坚定。
“好!”声音中蕴含的赞许之意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明显,“道心通明,肉身无垢,方有资格承接吾之传承。既然你已做出选择,那便……进来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扇由白玉墨玉铸就的宏伟巨门,中央部位忽然如水波般荡漾开来,一道漆黑的门户虚影凭空出现,仿佛连接着另一个维度。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从中传出,温和却又霸道,将林寒一人笼罩其中。
“林寒!”凌雪与凌霜华再次被隔绝在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两人相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担忧与坚定。她们知道,这是林寒必须独自走过的路。
穿过那道门户,眼前的景象再次变换。
不再是战场,也不是幻境,而是一片无尽的、冰蓝色的世界。脚下是凝结成镜面的玄冰,延伸至视野的尽头。天空是永恒的暗蓝色,一轮巨大的冰晶明月高悬,洒下清冷的光辉。空气中弥漫着精纯至极的冰系灵气,仅仅是呼吸一口,就让林寒涅盘后的肉身感到一阵舒泰。
这里,就是冰凰的沉眠之地,是它残魂的居所。
“能走到这里,看来前三劫,你过得还算不错。”
一个清冷、空灵,却又带着无尽威严的女声,在林寒的识海中悠悠响起。这声音,与之前那宏大的声音截然不同,它更具体,更真实,仿佛就在他的耳边低语。
林寒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冰镜之上,一道虚幻的身影正静静盘坐。那身影通体由最纯粹的冰蓝光华构成,身姿婀娜,依稀可辨是一位风华绝代的女子。她的面容模糊,看不真切,但那股睥睨苍生、俯瞰万古的神圣与孤傲气息,却让林寒的灵魂都在本能地战栗。
正是冰凰残魂!
“晚辈林寒,见过冰凰前辈。”林寒不敢怠慢,立刻躬身行礼,态度谦恭至极。
“不必多礼。”冰凰残魂的声音淡漠,“吾已沉寂万年,神魂之力十不存一,残存的意志,只为了等待一个有缘人,将吾之道统延续下去。你通过了三重考验,证明你心性、悟性、根骨皆是上上之选,足以承载吾之传承。”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但传承,并非赐予,而是掠夺。吾会将吾的部分本源烙印打入你的神魂,与你的灵魂共生。此过程,凶险万分,稍有不慎,神魂便会被吾之残念撑爆、吞噬,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你可明白?”
这番话,比“九死一生”更加直白,也更加残酷。
林寒的瞳孔微微一缩,但旋即恢复了平静。他抬起头,直视着那道虚幻的身影,沉声道:“晚辈明白。若畏难不前,当初便不会选择踏上这条路。恳请前辈……赐教!”
他的眼神中,没有恐惧,只有一往无前的决然。这份决然,正是冰凰残魂在万年的孤寂中所渴求的传承者的品质。
“很好。”冰凰残魂满意地点了点头,“你的眼神,让吾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那么,闭上眼睛,守住本心,吾要开始了。”
林寒依言闭上了双眼。
下一刻,一股难以形容的浩瀚气息自那冰镜上的身影中爆发开来。那不是能量,而是法则!是冰封万物的极寒法则,是焚尽万物的涅盘之火(冰凰一脉,亦有阳炎属性),是掌控时空的至高权柄!
这些法则,化作亿万道纤细的光丝,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疯狂地涌向林寒的眉心,试图钻入他的神魂识海!
“轰——!”
林寒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仿佛被一颗星辰砸中,识海瞬间掀起滔天巨浪。无尽的法则奥义冲击着他的精神防线,试图将他的意识彻底同化、抹除。
这是来自上位存在的降维打击!
“哼,区区凡人之魂,也敢妄图承载神只的烙印?”冰凰残魂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与冷酷,“放弃吧,化为吾的一部分,是你最好的归宿!”
然而,她预想中的灵魂崩塌并未发生。
林寒的识海中,那枚在“问心劫”中守护过他的冰凰图腾,此刻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它不再是单纯的守护印记,而是像一个忠诚的向导,主动迎向了那些入侵的法则光丝。
“以心为引,以身为炉,以魂为祭……原来如此,这才是你通过前三劫的真正意义!”冰凰残魂的声音中第一次出现了惊讶。
只见林寒的神魂,在冰凰图腾的引导下,非但没有抵抗,反而主动张开,如同一块干涸了万年的海绵,疯狂地吸收、解析、融合那些狂暴的法则之力。
他的识海,在这一刻化作了宇宙初开的战场。冰与火交织,生与死碰撞,时间与空间错乱。林寒的灵魂,就在这片混沌的法则海洋中沉浮、撕裂、重组。
痛苦,超越了以往任何一次。他的神魂仿佛被放在磨盘上反复碾压,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神识的剧痛。但他凭借着那坚如磐石的道心,牢牢守住了最核心的一点——“守护”的本愿。
正是这一点执念,如同一座永不熄灭的灯塔,在法则的风暴中为他的神魂指引着方向,告诉它该吸收什么,该舍弃什么,该如何将这些驳杂而狂暴的力量,转化为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的神魂,在涅盘劫中重塑了肉身,此刻,又在冰凰残魂的法则灌顶下,开始了神魂层面的二次“涅盘”!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缕法则光丝被冰凰图腾驯服、融入林寒的识海深处时,整个冰蓝世界猛然一静。
盘坐在冰镜上的冰凰残魂,身影变得更加黯淡,几乎快要透明。她完成了这次传承,耗尽了最后的力量。
而林寒,依旧闭目而立。他周身的气息,已经从肉体的强悍,转向了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蜕变。他的神魂,仿佛化作了这片冰蓝世界的主宰,一念之间,便可冰封千里,一念之间,亦可燃起焚天之焰。
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不再是燃烧的恒星,而是蕴含着一片璀璨的星河,深邃、古老,又充满了新生的力量。
他成功了。
他不仅没有被吞噬,反而真正地将冰凰传承的核心烙印,融入了自己的神魂与血脉之中。
“吾之道……终有……传承……”冰凰残魂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带着一丝欣慰,一丝解脱,最终,化作点点冰蓝色的光屑,彻底消散在天地之间。
随着她的消散,那扇连接外界的门扉出现在林寒面前,缓缓打开。
林寒迈步走去,当他踏出门的刹那,整座山谷轰然震动。
那座宏伟的白玉墨玉巨门,在光芒大放之后,竟从中间缓缓分裂、融化,最终化作最原始的灵气,消散于天地间。而在巨门曾经矗立的地方,一块通体晶莹、形如凤凰展翅的冰晶石碑,正静静地悬浮在空中,散发着柔和而圣洁的光芒。
上面,刻着两个古朴苍劲的大字——
冰凰。
林寒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人生,将翻开全新的篇章。他的肩上,不仅承载着凌家的期望,更肩负着一脉上古神凰的荣光与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