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口下方的风更冷了，带着铁管锈蚀后的腥气。我背着谢无涯往下爬，每踩一级台阶，他胸口那截青铜楔子的投影就在布料下微微发烫，像一块烧到将熄的炭。
头顶的沙漏消失了，但旋律还在脑子里回响。
我没再回头。
直到脚底触到实土，才把谢无涯轻轻放下来。他靠在墙边，呼吸浅得几乎察觉不到起伏。我摸了摸他手腕，脉搏细弱，像是随时会断的线。
手电光从远处扫来。
时栖蹲在通道尽头，手里捧着一株通体漆黑的花，花瓣边缘泛着暗红光泽。他抬头看我，嘴唇动了动：“她在这里。”
我顺着他的目光往前走。
通道尽头是个圆形房间，四壁嵌着金属管道，正中央立着一口透明舱体。蓝光从底部缓缓流动，映出里面的人影。
我停下脚步。
那张脸——
和我一样。
连左眼角那道细小的旧伤疤都在相同位置，只是皮肤更白，像是从未晒过太阳。
“这是……”我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克隆体。”时栖走近几步，向日葵根系缠在他手臂上，正不断震颤，“我的花说，她的基因序列比你完整，但她没有活过一天。”
阿絮从我肩头飘出，化作一缕灰雾贴上培育舱玻璃。几秒后，它猛地缩回，影体出现裂痕。
“读不到怨气值。”它低声说，“系统屏蔽了所有通路。”
我从衣袋里掏出胶卷残片，贴在舱体表面。指尖刚离开，玻璃上浮现出一行字：
【载体编号733，基因匹配度99.99%，意识未激活】
心跳重了一拍。
我咬破手指，血滴落在自己手背上，又抹向克隆体的手背。鲜红的液体沿着皮肤滑落，在两人之间拉出细线。
“阿絮，追踪血液流向。”
灰影鬼钻入缝隙，穿梭于两具躯体之间。片刻后，它回到我耳边：“她的血管里什么都没有。没有怨气流转，也没有系统烙印。她没用过任何能力。”
我盯着那张沉睡的脸。
她是空的。
而我是被填满的。
“不对。”时栖突然开口，额角渗出冷汗，“这棵花告诉我另一件事——不是你复制了她，是她先存在，你后来才出生。”
我猛地看向他。
“你的生命轨迹，是在她之后建立的。就像……有人等了十七年，才把你‘启动’。”
空气凝住了。
就在这时，培育舱周围的地面上，一圈红色纹路悄然亮起。阿絮撞向控制台，却被无形屏障弹开，影体撕裂一角。
“反入侵力场。”我迅速后退，把谢无涯往身后挡。他依旧昏迷，但手指无意识地抠住地面，像是本能地抗拒着什么。
我摸出八音盒里剩下的胶卷碎片，又捡起谢无涯断剑的一小块残片。封魔系统的能量还残留在上面，微弱但纯净。
我把两者并拢，划过空中。
一道淡金色符文浮现，短暂连接了胶卷与断剑的能量频率。我低声命令：“阿絮，用平行时空的作业纸，模拟七年前期末考的答案生成逻辑。”
灰影鬼抖了抖，从影子里抽出一张泛黄试卷。那是某个失败世界的我留下的乱答纸，却被系统误判为“合法数据样本”。
符文闪烁三下，接入成功。
培育舱的日志界面在空中展开：
【项目代号：星月计划】
【目标：创造可承载“观测者意识”的生物容器】
【母体基因来源：林小满（通灵体编号07）】
【初代失败品：732例，均因无法承受意识转移而崩溃】
【第733例特殊参数：自幼绑定诡语系统，经历732次轮回筛选，具备因果豁免倾向——判定为完美适配体】
屏幕停在那里。
我站在原地，听见自己呼吸的声音。
原来我不是使用者。
我是被选中的宿主。
系统不是偶然降临在我身上，而是从一开始，就等着我长大，等着我走过七百三十二次死亡循环，成为唯一能承载“观测者”存在的容器。
“所以……我不是人？”我低声问。
没人回答。
背后突然传来机械运转声。
广播开启，南宫炽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冷静得不像人类：
“你是第733号试验品，也是最完美的容器。意识转移程序将在三分钟后启动。”
培育舱内的蓝光骤然增强，温度开始上升。克隆体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要醒了。
我立刻闭眼，沉入冥想状态，调出积攒的怨气值面板。100点已满，但我只取出5点，发动逆命改写——目标锁定：“容器激活倒计时显示数值，冻结。”
屏幕上，倒计时定格在**02:58**。
争取到了一点时间。
“阿絮，通风管道。”我迅速下令，“找电源接口，用幽灵奶茶泡沫腐蚀线路。”
灰影鬼一闪而没。
“时栖，蚀骨花准备切断主供能。”
他点头，将黑色花朵贴近电缆接头。花瓣微微张开，根系如蛇般缠绕上去。
我站在培育舱前，看着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她即将醒来，接收属于我的一切——记忆、情感、意识。而我，会被清空，变成另一个失败案例，埋进七百三十三个名字里的最后一个。
不行。
我不允许。
“谢无涯。”我转身扶起他，让他靠在我肩上，“撑住。”
他眼皮动了动，没睁眼，但手慢慢抬起来，搭在我臂弯。
广播忽然中断。
整个防空洞陷入黑暗。
电力断了。
蓝光熄灭的瞬间，我看见克隆体的眼睛动了一下，瞳孔正在聚焦——但她没能睁开。
成功了？
不。
我屏住呼吸。
黑暗中，培育舱内部传来极其轻微的滴答声，像是某种备用能源在启动。舱体侧面的小型显示屏亮起绿光，数字重新跳动：
**倒计时重启：02:57**
还没结束。
阿絮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