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集:草药配伍
雨后的山林带着清润的水汽,轩辕蹲在一株人参旁,指尖轻轻拂过饱满的根茎。这株参是昨日随部落子弟入山时寻得的,根茎粗壮如婴孩手臂,须根密如银丝,正是补气的良药。他将人参小心挖起,用桐叶裹好,想着带回住处细细研究。
回到部落的临时居所,那是一间用树干和茅草搭成的屋舍,屋内靠墙处摆着数十个陶罐,里面分门别类装着晒干的草药——有叶片锯齿分明的黄连,有带着辛辣气的生姜,有根茎肥厚的甘草,还有不少叫不出名字、只知其效用的草木。这是他多年来积攒的“宝库”,每一味药都凝聚着他与岐伯踏遍山野的心血。
“轩辕,昨日那老丈如何了?”岐伯推门进来,身上还沾着晨露。他口中的老丈是部落里一位年过七旬的长者,前日因劳作过度,又受了风寒,变得精神萎靡,呼吸短促,稍稍活动便汗如雨下。
轩辕眉头微蹙:“不太好。昨日给他服了单味人参,本想补其元气,谁知夜里他说心口发闷,烦躁难眠。”他从陶罐里取出一小块人参,“这参力道太峻,怕是老丈虚不受补。”
岐伯接过人参闻了闻,又捻起一点粉末尝了尝,沉吟道:“人参性温,补力迅猛,好比烈火烹油。老丈年事已高,脾胃运化无力,单用如此峻补之药,反倒像给疲惫的马儿猛加鞭,只会使其更耗竭。”
轩辕若有所思:“那若是加些什么,能让这补力变得平和些?”他目光扫过陶罐,落在装着甘草的罐子上。甘草是他们常用的草药,味道甘甜,性平和,之前多用于调和食物的性味,却很少单独入药。
岐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中闪过一丝亮光:“甘草味甘,能缓能和,或许可试试。”
两人当即取来适量人参和甘草,用石臼细细捣成粉末。轩辕特意留意着比例,人参少些,甘草多些,仿佛想让那温和的甘味去“安抚”人参的燥烈。他们将药末用温水调开,端去给老丈。
老丈躺在床上,见轩辕进来,挣扎着想坐起,却被轩辕按住。“老丈不必多礼,且服下这药试试。”轩辕将药碗递到他唇边。药汁入口,少了昨日人参的浓烈,多了几分甘甜柔和,老丈不知不觉便喝了下去。
次日清晨,轩辕刚推开屋门,就见老丈的儿子匆匆跑来,脸上带着喜色:“轩辕先生,我爹好多了!夜里没再烦躁,今早还喝了半碗粥呢!”
轩辕与岐伯相视一笑,快步跟着去看老丈。只见老丈靠在床头,脸色虽仍苍白,却有了些血色,呼吸也平稳了许多。“昨日那药温温的,喝下去心里不堵了,睡得也安稳。”老丈轻声说。
“这便是配伍的妙处。”回屋的路上,岐伯对轩辕道,“人参补气为君,甘草缓其峻烈为佐,一主一辅,一急一缓,方能恰到好处。”
轩辕心中触动,想起前几日处理的另一个病例。有个猎户得了痢疾,腹痛腹泻不止,面色发黄。他用黄连入药,黄连味苦性寒,能清热止泻,本是对症。可猎户服了两天,痢疾虽减,却总说胃里发凉,吃不下东西。
“黄连苦寒,能清湿热,却也伤脾胃阳气。”岐伯当时曾这样说。如今想起人参配甘草的道理,轩辕忽然有了主意:“若是在黄连里加些生姜呢?”
生姜性温味辛,是部落里常用的调味之物,平时煮肉、驱寒都少不了它。轩辕记得,淋雨受寒时,喝一碗生姜煮的汤,便会浑身暖和。
他找出黄连和生姜,按比例配好。黄连苦寒,生姜辛温,两者放在一起,仿佛冰与火的相遇。轩辕有些忐忑,不知这搭配会不会适得其反。
岐伯看着他调配,没有多言,只是在一旁静静观察。待药汁熬好,色泽棕黄,气味里既有黄连的苦,又带着生姜的辛香,竟不显得冲鼻。
他们将药给猎户送去。猎户接过药碗,犹豫了一下,还是喝了下去。“咦,这药虽苦,却不似之前那般冰得胃疼。”他咂咂嘴说。
接连服了三日,猎户的痢疾彻底好了,胃里也不再发凉,饭量渐渐恢复。他特地来向轩辕道谢:“先生这药真神,又治病又不伤胃。”
轩辕抚着胡须,心中豁然开朗。他将这两个案例仔细记在竹简上:人参配甘草,补而不峻;黄连配生姜,清而不寒。他忽然明白,单一草药如同孤勇的士卒,虽有专长,却难避其短;而配伍得当,便如将帅统兵,各司其职,相辅相成。
“每味药都有其性,或寒或热,或补或泻。”岐伯在一旁补充道,“就像天地间的阴阳,孤阴不生,独阳不长,草药也需相济相成。”
轩辕取出更多陶罐,将不同的草药两两搭配,或三者组合,细细品尝其味,观察其性。他发现,有些药搭配后能增强疗效,比如麻黄配桂枝,发汗之力更胜;有些药搭配后能减轻毒性,比如附子配干姜,可解附子的燥烈。
夕阳透过窗棂,照在轩辕专注的脸上。他面前的竹简上,已密密麻麻记满了各种配伍的尝试:哪些相合,哪些相斥,哪些能纠偏,哪些能增效。这些文字虽简陋,却像是一颗颗种子,即将在后世生根发芽,长成中医方剂的参天大树。
他抬头望向窗外,山林在暮色中渐渐模糊,可他心中的思路却愈发清晰。草药配伍的大门,正缓缓向他敞开,门后是更广阔的医道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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