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集:砭石疗创
初夏的风带着山林的湿润,掠过有熊部落的营地。狩猎队归来的呼喊声里,夹杂着压抑的痛哼,像一块石子砸进平静的湖面,瞬间绷紧了所有人的神经。轩辕刚与岐伯核对完新采草药的药性,闻声便提着药囊快步迎了上去。
只见两个年轻猎手搀扶着一个高大的汉子,他左臂耷拉着,深色兽皮袖管已被血浸透,暗红色的血珠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砸出一串触目的印记。那是苍,部落里最勇猛的猎手,昨天还笑着说要猎一头白唇鹿给刚出生的孩子做摇篮装饰。
“怎么回事?”轩辕的声音沉稳,目光却已落在苍的伤口上。搀扶的猎手气喘吁吁地答:“碰上了熊瞎子,苍为了护着我们……被它爪子扫到了。”
苍咬着牙,额头上滚着冷汗,却硬撑着说:“不碍事……就是疼得钻心。”轩辕轻轻掀开他的袖管,倒吸了一口凉气——三道深可见骨的爪痕从肩头延伸到肘弯,皮肉外翻着,边缘泛着青黑,鲜血仍在汩汩往外渗。巫医闻讯赶来,手里握着一串兽骨项链,正要围着苍跳驱邪舞,被轩辕抬手拦住了:“先止血,再论其他。”
巫医有些不悦:“这是凶煞附体,需得驱邪才能保命。”轩辕没工夫争辩,只盯着伤口道:“血止不住,神佛也难救。你若有法子止血,我便信你;若无,且让我试试。”苍疼得眼前发黑,虚弱地对巫医摆了摆手:“让……让轩辕试试吧。”
轩辕立刻吩咐人取来干净的麻布和烧过的陶罐,又从药囊里掏出一块巴掌大的青黑色石头。那石头是他前些日子在山涧边捡到的,质地坚硬,边缘锋利却不毛糙,敲碎一小块看断面,细腻得像被水打磨了千百年。当时岐伯说:“此石性凉,能散瘀,或可用于外伤。”他便一直带在身边。
此刻,他将石头在陶罐里的沸水中浸了片刻,取出时热气腾腾,趁着温度用另一块石头快速打磨边缘,使其更贴合伤口的弧度。苍的牙关咬得咯咯响,身旁的猎手紧紧按住他的肩膀,轩辕抬头看了苍一眼,目光里带着安抚:“会有点疼,忍一忍。”苍点点头,额上的汗更多了。
轩辕先用麻布蘸着温水,小心翼翼地擦拭伤口周围的污物,动作轻得像抚摸初生的幼兽。当麻布碰到伤口时,苍还是疼得浑身一颤,喉间发出闷哼。轩辕停下手,轻声道:“想想你家孩子,等你好了,还要教他射箭呢。”苍的眼神亮了亮,攥紧的拳头松开些许。
待伤口周围清理干净,轩辕举起那块温热的砭石,对准最上面一道爪痕的边缘。他记得岐伯说过,血脉如溪流,若有淤堵便会泛滥,需引导其归道。于是他用砭石的钝面,沿着伤口边缘由内向外轻轻刮拭,力道均匀得像春蚕食桑。起初,血似乎流得更凶了,巫医在一旁冷笑:“我说无用吧……”
话音未落,奇迹发生了。随着砭石的刮动,伤口边缘的皮肤微微泛红,原本汹涌的血流竟渐渐缓了下来,像被疏通的河道找到了出口。轩辕不慌不忙,换了砭石的另一角,这次用稍尖的部位,在伤口附近的几个点上轻轻按压——那是他之前摸索出的、能让血脉舒缓的点位。
“这……这是怎么回事?”搀扶的猎手瞪大了眼睛。轩辕一边继续操作,一边解释:“血行靠气,气顺则血畅,淤则血溢。砭石性凉能散淤,刮之可导气归经,按压则能闭其妄行之路。”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半个时辰后,当轩辕用捣碎的止血草药敷在伤口上,再用麻布仔细包扎好时,苍的脸色虽然依旧苍白,却已能平稳地呼吸了。他试着动了动手指,对轩辕露出一个虚弱却真切的笑:“不那么疼了……多谢。”
巫医站在一旁,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终讷讷地说:“这石头……当真有这般能耐?”轩辕将用过的砭石洗净收好,认真道:“非石头能耐,是顺应血气之理。若伤口太深,或淤堵过甚,单靠砭石也不行。”他转头对围观的族人说,“以后再有人受伤流血,可先以此法应急,但切记不可乱用,需辨伤口深浅、血脉虚实。”
傍晚时分,轩辕去看望苍,见他已经能喝些米粥了,伤口包扎的麻布上只有淡淡的血痕。苍的妻子红着眼眶道谢:“多亏了你,不然……”轩辕摆摆手,坐在床边翻看白天记录的笔记,上面画着砭石的形状、刮拭的方向,还有不同伤口的处理要点。
岐伯走进来,拿起那块砭石端详片刻,点头道:“今日之事,可见砭石之用不仅在止血,更在通淤。你可曾想过,不同形状的砭石,或许能治不同的伤?”轩辕眼睛一亮:“您是说,若伤口狭长,可用条形砭石;若伤口宽泛,可用片状?”
岐伯笑道:“正是。且质地不同的石头,功效或有差异。山巅之石性烈,可散急淤;溪底之石性柔,可缓慢血。你明日可再去山涧寻些不同的石头,打磨成各种形状,试试其效。”
夜色渐深,营地里的篝火噼啪作响。轩辕借着月光,在石头上细细打磨,每一个弧度、每一个棱角都反复推敲。他想起苍疼得发抖却依旧挺直的脊梁,想起族人眼中的期盼,手中的动作愈发专注。这块冰冷的石头,在他掌心仿佛有了温度,成了连接医者仁心与生命希望的桥梁。
他不知道,此刻他手中的打磨声,正与千百年后中医外科的传承之声遥遥相应。而那些被精心打磨的砭石,终将在《黄帝内经》的篇章里,留下属于它们的、带着体温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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