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巫医作法，草药外敷
狩猎队伍抬着受伤的年轻猎手阿石回到有熊部落时，夕阳正把天际染成一片熔金。阿石的呻吟声像一把钝石，敲打着每个族人的心。他的左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裤管早已被血浸透，暗红色的血渍在颠簸中晕开，在草席上洇出不规则的痕迹。
“快！把他抬到巫医的石室去！”少典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焦灼，他的目光扫过阿石变形的腿骨，眉头拧成了疙瘩。几个壮年汉子应声加快脚步，脚下的石子被踩得咯吱作响，惊飞了檐下栖息的几只灰雀。
巫医烛老早已闻讯等候在石室门口。他穿着缀满贝壳与兽骨的法衣，枯瘦的手指捻着一串打磨光滑的兽牙项链，浑浊的眼睛在看到阿石的伤势时，猛地缩了缩。“是山魈在作祟。”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这孩子定是惊扰了山林里的精怪，才遭此报应。”
石室里弥漫着常年不散的草药味与烟火气，墙壁上挂着各色兽皮，角落里堆着陶罐与捆扎好的枯枝。阿石被轻轻放在铺着干草的石榻上，他疼得浑身发抖，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在下巴尖凝成水珠，砸在草席上洇出小小的湿痕。
“按住他。”烛老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两个身强力壮的族人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按住阿石的肩膀与未受伤的腿。阿石察觉到动静，挣扎着想要抬头，却被其中一人轻轻按住了后脑：“阿石，忍忍，巫医会治好你的。”
烛老从墙角拖过一个三足鼎，用燧石点燃干燥的艾草与柏枝。浓烟瞬间升腾起来，呛得人睁不开眼。他抓起一把小米，围着石榻撒了个圈，口中念念有词：“山林之主，河川之灵，今有族人阿石，误伤于野，望诸位仙神息怒，赐他生机……”
他的声音忽高忽低，时而尖利如鸟鸣，时而低沉似兽吼。随着咒语声，他从陶罐里掏出几块暗红色的矿石，用石杵在石臼里研磨成粉，又取过一碗清水，将矿石粉混进去，搅拌成浑浊的泥浆。
“张嘴。”烛老端着碗走到石榻前。阿石疼得牙关紧咬，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旁边的族人用木勺轻轻撬开他的嘴，烛老趁机将半碗泥浆灌了进去。泥浆带着一股土腥味，阿石猛地咳嗽起来，眼泪与冷汗混在一起往下淌。
附宝站在石室门口，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她看着阿石痛苦的模样，眼圈微微发红，却不敢出声打扰。轩辕依偎在她身边，小眉头皱得紧紧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烛老的动作，小拳头在袖管里攥得发白。
“取‘接骨草’来。”烛老的咒语告一段落，他擦了擦额角的汗，对旁边的学徒吩咐道。那学徒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闻言立刻从药架上翻出一束带着露水的草药。那草叶片宽大，茎秆紫红，断口处渗出黏腻的汁液。
烛老接过草药，用石刀将其剁碎，又放进石臼里捣烂。他的动作很慢，每一下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石臼与石杵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石室里格外清晰。很快，草药被捣成了墨绿色的糊状，散发着一股辛辣的气味。
“把他的腿扶正。”烛老放下石杵，搓了搓手上的草汁。按住阿石的两个族人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其中一人低声道：“阿石，对不住了。”话音未落，他猛地按住阿石的膝盖，另一人则攥住脚踝，两人同时发力。
“啊——！”阿石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音穿透石室，惊得外面的族人纷纷探头。他的身体像弓一样绷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死死抠着身下的干草。少典背过身去，不忍再看，肩膀微微颤抖。
“咔嚓”一声轻响，烛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好了。”他迅速将捣烂的接骨草糊敷在阿石的伤处，厚厚的一层，几乎将整个小腿都包裹起来。接着，他取过几张韧性极好的桦树皮，用藤蔓将其紧紧捆在草糊外面，做成一个简易的夹板。
“七天之内，不可挪动。”烛老松开手，额上的青筋还在跳动，“每日清晨，我会来换草药。至于能不能挺过去，就看他的造化，还有仙神是否愿垂怜了。”他收拾好工具，佝偻着背往外走，法衣上的贝壳叮当作响，像是在为这场仪式画上句号。
阿石已经疼得晕了过去，脸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附宝走上前，用麻布轻轻擦去他额上的冷汗，低声对守在旁边的阿石母亲说：“别担心，烛老的医术一向灵验。”阿石母亲点点头，眼圈通红，却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轩辕走到石榻边，踮起脚尖看着被树皮固定的伤腿。那墨绿色的草药糊透过树皮的缝隙微微渗出，空气中弥漫着草药的辛辣与血腥混合的气味。他伸出小手，想要碰一碰，却被附宝轻轻拉住：“别碰，会影响草药起效的。”
轩辕抬起头，眼中满是疑惑：“娘，那草药真的能让骨头长好吗？”附宝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烛老是部落里最懂草药的人，他说能，就一定能。”可她的声音里，却藏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不确定。
夜幕渐渐降临，石室里点起了松明火把，跳动的火光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阿石的母亲守在石榻边，不停地用湿布擦拭儿子的额头，嘴里哼着古老的歌谣，祈求着平安。
而在石室角落的阴影里，轩辕蹲在地上，手指无意识地画着圈。他想起白天阿石被鹿撞倒时的场景，想起那诡异扭曲的腿骨，还有烛老敷上草药时，阿石疼得抽搐的身体。他心里隐隐觉得，事情或许并不像烛老说的那样简单，那草药的作用，也绝非仅仅依靠仙神的垂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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