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旬，玉颜阁总店二楼。
苏七月坐在孔香玉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手里翻看着新一季主打产品“雪莲修护系列”的最终定版设计图。
包装主色调是淡雅的天青色，配以银线勾勒的雪莲图案，简洁高级。
“包装没问题了。生产线那边测试过了吗？”苏七月抬头问。
孔香玉坐在办公桌后，手里拿着生产报告，闻言点头：“杜仲上周亲自去盯了三次，原料配比、灌装、灭菌所有环节都达标。样品我也试用过了，滋润度比我预期的还好，吸收快，不黏腻。”
她说着，忍不住摸了摸自己明显更细腻光洁的脸颊，笑道：“我自己都想多囤几套。”
苏七月也笑了：“自家东西，还用囤？需要直接拿就是。”
两人又商量了一会儿月底新店开业的具体细节。
新店选址在城东新兴的商业区，面积是总店的两倍，定位也更偏向高端体验。
孔香玉已经招募培训好了新店员，宣传单页和报纸广告也陆续开始投放。
说到这儿，孔香玉放下手里的笔，有些犹豫地看向苏七月：“七月，有件事……我有点担心。”
“嗯？你说。”
“月底新店开业，肯定要大办。我担心孟秋霜那边。”孔香玉蹙起眉头，“她店里刚出了那么大的事，现在肯定恨得牙痒痒。万一她红眼了，破罐子破摔，趁着咱们开业的时候来闹事怎么办？”
“哪怕只是找几个人在门口嚷嚷几句，也够晦气的，肯定影响生意。”
苏七月放下手中的设计图，身体微微后靠，姿态放松，“香玉，你多虑了。”
“第一，我们的产品，从原料到生产，每一个环节都经得起任何检验。顾客用了好，自然会说话。”
“第二，孟秋霜卖的是什么货色，现在全城都知道。她要是敢来闹，正好让更多人看看，正品和假货的区别。”
“做我们这行，脸就是招牌。她亲手砸了自己的招牌，现在想泼脏水到我们这儿？也得看大家信不信。”
“你呀，把心放回肚子里，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她不来便罢，要是真敢来……”
苏七月没说完，但嘴角那抹冷然的弧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孔香玉后知后觉。
是啊，自己真是操心太多。
眼前这位，可是从一无所有白手起家，到现在产业遍布京市的苏七月。
什么风浪没见过？
白莉莉那种跳梁小丑，哪里够看？
“是我瞎担心了。”孔香玉不好意思地笑笑，“有你这句话，我就踏实了。”
苏七月点头：“你管着店里大大小小的事，操心是应该的。不过记住，咱们行的正坐得直，不用怕那些魑魅魍魉。”
孔香玉又道：“对了，孟秋霜前几天来找过我。”
苏七月眉梢微挑：“哦？她来干嘛？”
“借钱。”孔香玉撇撇嘴，“说店里周转不开，想借五千块应急。我没借。她现在这情况，钱扔进去就是打水漂。她走的时候脸色很难看，估计记恨上我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藏在心里很久的疑问：“七月，我一直觉得她好像特别针对你？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旧怨？当然，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
苏七月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浮叶，啜饮一口，缓缓道：“旧怨？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
“或许，就像你说的，只是三观不同吧。这世上，只有三观相近的人，才能走到一起，做成事。反之，道不同，不相为谋。”
苏七月既没承认什么，也没否认什么，却让孔香玉自动脑补了一出“正邪不两立”的戏码，连连点头：“对对，肯定是这样！她那人心术不正，跟咱们就不是一路人！”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一个年轻店员推门进来，“孔经理，那个孟秋霜又来了，在楼下，说要见您。”
孔香玉脸色一沉：“就说我不在……”
“等等。”苏七月放下茶杯，站起身，“一起下去看看。”
孔香玉一愣：“七月，你不是不想让她知道咱们的关系吗？”
苏七月是玉颜阁幕后老板的事，对外瞒得滴水不漏，白莉莉一直以为孔香玉是独立老板。
苏七月整理了一下衣服，“以前是没必要。现在嘛……让她知道也无妨。”
“走吧，去看看这位孟老师，还有什么指教。”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
一楼店面明亮整洁，几位顾客正在挑选产品。
白莉莉就站在进门不远处，背对着她们，正看着货架上一排新品，侧影单薄，肩膀微微垮着，透着一股强撑的疲惫。
她今天穿了件半旧的碎花衬衫，裤子也有些皱，头发草草扎在脑后，脸上虽然化了妆，但粉底盖不住眼下的青黑和憔悴。
听到脚步声，她转过身。
当看到孔香玉身后的苏七月时，白莉莉瞳孔微缩，脸上闪过一丝狼狈和难堪。
她似乎想挤出一个笑容，但嘴角抽搐了两下，没能成功，最终只是僵硬地站在那里。
“孟老板，又来了？”孔香玉语气疏离，“找我有事？”
白莉莉的视线在苏七月平静的脸上扫过，手指无意识地揪住了衣角。
在苏七月面前，她那些准备好的说辞，那些试图维持最后体面的表演，忽然都变得无比可笑。
她感觉自己像个被扒光了衣服的小丑，所有的不堪和落魄都无所遁形。
“没、没什么要紧事。”她移开目光，声音干涩，“就是路过，进来看看。”
“哦？路过？”苏七月往前走了两步，站在白莉莉面前。
她比白莉莉略高一些，此刻微微垂眸看她，那种自然而然的压迫感让白莉莉下意识想后退。
“孟老板的店，好像关了很久了。”苏七月声音温和，“新店还没重新开张吗？是不是……产品质量上，真的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
白莉莉抬头，对上苏七月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
那里面没有嘲讽，没有得意，只有一种平静的审视。
这种眼神，比直接的羞辱更让她如芒在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