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举动让苏七月愣了一下。
母亲向来勤俭，一块布头、一根线都舍不得浪费，哪怕现在生活宽裕了，她自己的贴身衣物也常常是缝了又缝，补了又补。
今天怎么会直接把一块看起来还能用的布给扔了？
“妈，那块布……不是还能用吗？您怎么给扔了？”苏七月忍不住问道，担心母亲是心情不好在发泄。
林秀兰默默起身，走到碎布筐前，又将那块深蓝色的布捡了起来。
她双手捏住布料的两端，看向苏七月，眼神平静异常：“这块布，是我跟你爸结婚第十五年的时候，一起赶集买的。他挑的颜色，说耐脏。”
她语气平淡，像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旧事，“算起来，都快二十年了。”
话音未落，她双手用力一撕。
“刺啦”一声，那布料竟应声而裂，被她轻而易举地撕成了两半。
苏七月惊得瞪大了眼睛。
林秀兰将撕开的破布摊在桌上，指着那因为年深日久而边缘已经有些糟朽的断口，平静地说：“你看，有些东西，该修补的才去修补。像这块布，看着表面还行，里头早就朽了，轻轻一碰就烂。”
“你再往上打补丁，针脚穿过去，只会把旁边的好布也扯出更大的口子来。”
“何必呢？还不如一开始就扔了，省得浪费时间，也省得看着糟心。”
苏七月看着那裂成两半的布，心中巨震，瞬间明白了母亲话里的深意。
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那……爸他……”
林秀兰抬起头，露出一个决绝的笑容：“七月，妈没事。其实，当初我狠下心离开那个家的时候，就想过可能会有这么一天。”
“我伺候了他大半辈子，为他生儿育女，操持那个家，临老了，也该为自己活一次了。”
“这辈子，我为了父母，为了丈夫，为了儿女活得太久了。往后的日子，哪怕一天，我也想清清楚楚地为自己活。”
苏七月看着母亲，那一刻，她忽然觉得母亲的身影无比高大。
她所有的担忧和心疼，在母亲这番通透而有力的话语面前，都显得多余了。
“妈，我明白了。”苏七月点点头，“您怎么决定，我都支持您。您还有我，有荆野，有轩轩和苏苏。”
林秀兰笑容真切了许多：“我知道。妈现在过得挺好，真的。”
从店里出来，苏七月的心情复杂难言，有对母亲的心疼，更有一种由衷的敬佩。
她决定，就如顾荆野所说，允许一切发生。
她以后会多来陪陪母亲，也会请婆婆杜念勤常来走动，给母亲更多的支持和陪伴。
剩下的路，如何选择，如何走，她相信母亲自有智慧和勇气去面对。
接着，苏七月驱车来到了公司。
这里并非济安堂总店，而是她为了统筹名下日益庞大的产业，包括多家济安堂分店、与孔香玉合伙的玉颜阁、以及正在规划中的化妆品研发中心等等，而专门设立的公司总部。
走进明亮宽敞的办公室，白芷已经抱着几份文件等在那边了。
她如今是苏七月在公司最得力的助手，行事越发干练。
“苏总，这是上个月各分店的财务报表和汇总，需要您签字。另外，关于新研发中心的地皮审批流程，已经走到最后一步了。”白芷条理清晰地汇报着。
苏七月一边快速浏览文件，签下名字，一边状似随意地问道：“霜颜最近有什么动静？”
白芷立刻回答：“按照您的安排，孟秋霜通过孔姐那边的关系，进了一批货，价格比我们从您这里拿的高出三成，她也咬牙认了。”
“看样子，是铁了心想摆脱我们这边的供应。”
苏七月唇角微勾。
看来，白莉莉还是没被逼到绝路上，还能承受这溢价。
不过，苏七月并不着急。
无论白莉莉是从济安堂直接拿货，还是绕道玉颜阁，最终，那些钱大部分还是流进了她苏七月的口袋。
这种无论对手如何挣扎，都在自己掌控之中的感觉，让她颇为满意。
她放下钢笔，神色严肃了些，“她暗地里的那些生意，还在继续？”
白芷点头：“是的，还在继续。而且，最近她似乎勾搭上了一个男人，两人来往密切，看起来关系不一般。”
苏七月闻言，眉头微蹙。
如果只是普通的男女关系也就罢了，怕就怕……对方来历不简单。
她一直按兵不动，允许白莉莉像跳梁小丑一样上蹿下跳，除了要榨干她的利用价值，更深层的目的，就是想借此机会，看看能否揪出她背后可能隐藏的更危险的势力，将其一网打尽，彻底清洗干净。
“让我们的人盯紧点，尤其是那个新出现的男人，查清楚他的底细。”苏七月吩咐道，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思考着该如何再给白莉莉施加压力，逼她狗急跳墙，露出更多的马脚。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一位前台文员面露难色地走进来，对白芷低声说了几句。
白芷听完，转向苏七月，脸上带着几分无奈和厌烦：“苏总，那个陈志刚又来了，说是无论如何都要见您一面。”
陈志刚，一个靠着倒卖建材发家的男人。
之前因为一批药材包装盒的订单与苏七月有过短暂合作，自此之后就像是牛皮糖一样黏了上来，明知苏七月已婚仍不死心，隔三差五就以各种借口找来，试图接近，让苏七月不甚其扰。
白芷忍不住抱怨：“这人真是烦透了，明明知道您和顾首长感情那么好，还这么没脸没皮的。要是让顾首长知道了，有他好果子吃！”
苏七月也觉得这事透着点古怪。
这陈志刚出现得有些突兀，追求的方式也带着一种不合常理的执着。
她之前明确拒绝过几次，对方却依旧我行我素。
她之前就怀疑过对方的真实意图，只是忙于其他事情，没顾上深究。
今天正好上午暂时没有其他紧急安排，她倒要看看，这个陈志刚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请他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