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们组长...”苏晴小声说道,生怕火力蔓延到她这儿来,“我们组今天放假。”
听到放假两字,那三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始异口同声的嘀咕道,“放假,真好啊...”
“放假,真好啊...”
“放假,真好啊...”
“放假,真好啊...”
“放假,真好啊...”
云霄立刻斩钉截铁的说道:“你的同事猝死绝对不是因为什么鬼怪!”
门口那咆哮的中年组长显然不满意自己的“灯泡”们注意力被分散,脸色更加难看,正要再次发作,目光却瞥见了苏晴和陌生的云霄。
“苏晴?你们组今天不是放假吗?怎么这个点跑回公司?还带外人?”组长的目光带着审视和不满,在云霄身上扫来扫去,“还有你,哪个部门的?不知道公司规定,非工作时间带外人进来要报备吗?”
苏晴紧张地拉了拉云霄的袖子。
云霄立刻换上那副略带傻气、人畜无害的笑容,摸着头说:“哎哟,领导您好!我是苏晴的表哥,听说她落了份很重要的文件在工位,明早急用,这不,赶紧陪她上来取一下。马上就走,马上就走!绝对不打扰各位工作!”他边说边微微躬身。
“表哥?”组长狐疑地看了看云霄,又看了看局促不安的苏晴,大概是觉得深夜带着个“表哥”来取文件有点奇怪,但眼前还有三个亟待鞭策的下属和崩溃的后台,他没太多心思深究。
“赶紧取了走!别在这儿晃悠影响别人工作!”说完,又恶狠狠地瞪向那三颗重新转回屏幕方向的秃头,
“看什么看!bug修完了吗?!今晚弄不完谁都别想走!”
那三人浑身一颤,立刻又埋首于代码的海洋,键盘声变得更为密集而急促,仿佛在演奏一曲名为“求生欲”的悲歌。
云霄拉了苏晴一把,迅速朝着她的工位走去。
“有这种领导你不猝死都难!”云霄回头望向那个领导,生怕他发现自己蛐蛐他,却发现在他身后不远处,一只手正漂浮在半空中!
只有一只手!
惨白,浮肿,此刻,它正静静地悬在暴躁组长的侧后方,大约腰部高度的半空中,五指微微弯曲,掌心向下,一动不动,仿佛只是背景里一个诡异的装饰物。
组长本人对此毫无察觉,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三个程序员,后脑勺对着那只悬浮的手,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训斥着:“……效率!我要的是效率!公司养你们不是让你们在这儿梦游的!看看人家苏晴组,项目早完成了,今天都放假了!你们呢?啊?!”
“放假……真好啊……”一个程序员无意识地又喃喃了一句,声音空洞。
“还想着放假?!”组长更气了,往前逼近一步。
随着他的动作,那只悬浮的手,也同步地向前飘移了一小段距离,依旧保持着与他身体相对固定的位置。
苏晴顺着云霄凝固的视线望去,下一秒,她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把一声短促的惊叫硬生生憋了回去,眼睛瞪得滚圆,浑身剧烈颤抖起来,几乎站立不稳。
云霄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手心瞬间被冷汗浸湿。他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痛让他混乱的思维勉强集中。
不对,组长看不见?那三个程序员呢?他们面对着这个方向……
云霄的目光飞快扫过那三个秃头程序员。他们依旧盯着屏幕,手指翻飞,对组长身后的异状毫无反应。
是角度问题?还是……他们根本也看不见?
“你能看见吗?”云霄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
“能...能...”
“快,找你的文件,随便拿个什么,装样子!”云霄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地在苏晴耳边说,同时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她,现在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
现在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那只手暂时没有进一步动作,但谁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苏晴手忙脚乱地拉开抽屉,胡乱抓了几张打印纸塞进包里,动作因为恐惧而僵硬笨拙。
“组长……后面……”她牙齿打着颤,用几乎听不见的气音说。
“我知道,别看,当没看见。”云霄咬着牙,“拿了就走,自然点。”
他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眼角余光却死死锁定组长那边的情况。组长还在训话,背对着他们,那只手依旧悬浮着,似乎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但云霄注意到,在组长因为激动而挥舞手臂的时候,那只悬浮的手正缓缓向他靠近着。
是因为声音吗?
“好了吗?走!”他不敢再耽搁,接过苏晴的包,揽住她的肩膀,强迫她转过身,背对着组长和那只手,朝着电梯间的方向迈步。
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走在刀尖上。
他能感觉到苏晴身体的颤抖,能听到她压抑的呼吸声。
他自己的后背肌肉也绷得死紧,仿佛在等待某种无形的袭击。
脚下步伐加快,却不敢显得太匆忙。
他能感觉到,背后那冰冷的注视感,似乎更集中了。不是组长,是来自那只手。
他们终于走到了开放办公区的玻璃门口,再往前几步就是相对开阔的电梯间走廊。只要走出去就好了,就在这时。
一声水滴滴落在地毯上的声音,从他们身后,组长站立的方向传来。
在这寂静的夜里,除了键盘声和组长偶尔的咆哮,这声音格外突兀。
云霄和苏晴的脚步同时一顿。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啪嗒……啪嗒……”
不紧不慢,带着一种规律。
什么东西在滴水?
他没有回头。
但透过旁边一扇磨砂玻璃门模糊的倒影,他隐约看到,组长似乎也停下了训话,低头看向自己的脚下,嘴里疑惑地“嗯?”了一声。
倒影太模糊,看不清细节,但云霄似乎看到,在组长脚边的地面上,有一小片……正在缓慢扩大的深色痕迹。
而组长身后,那只悬浮的、惨白浮肿的手后方,多出了一个站立的身影。
那轮廓穿着一套样式陈旧的深色西装。
它就那样静静地站在组长身后的阴影中,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唯独那套西装在周围屏幕微光的映衬下,勾勒出一个沉默而诡异的剪影。
最刺目的是,那西装袖口处暗红色的液体,一滴,一滴,缓慢而持续地坠落。
它根本没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