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和市中间的那块地和叶澄一开始卖盒饭的地方性质差不多,是每次回来能依稀见到轮廓的。
当然没有下去过,见到工人上来过,这里去县里还是市里都有点距离,说好听点是中心,去哪都一样的距离,说不好听点就是犄角旮旯。
叶澄到这里时也是正下去,太阳暖洋洋的晒在身上。
厂区都在这一块,最先见到的是大厂,厂房设施什么都挺好的,叶澄当做一个好奇者跟门外问了些话。
门卫是个老大爷,这厂子能当门卫的都是有点关系的,清闲工钱也不错。
老大爷见叶澄一副学生样,还背着个书包也没有什么敌意,反而问:“你读什么学校,今天不是上学的日子吗,怎么还待在外面不去上课,学生缺课可是不行的!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怎么来这呢。”
虽说什么敌意,但显然也抱着警惕,从抓间谍那年代过来的,什么伪装都是有的。
叶澄笑笑:“我是二中的学生,前两天感冒打针,请假了,明天去上课,这不是一直坐客车见到过,一直没来过想来看看。诺!”她拿出学校发的学生证明的纸张,用去区分住校生和走读生的玩意。
大爷看了一眼,笑呵呵的点头:“这天气变得快,往后越来越冷,是容易感冒。医院得感冒的人也多呢。”
“是啊!”
叶澄顺利的跟他唠上嗑,自然而然的说起旁边其他厂区,话也是张口就来,什么厂给争脸啊,什么厂生产效率高啊。
好吧,其实这一块的人不知道哪家厂的地位,要是不知道才真有问题呢。
大厂时代可还没过去。
“旁边有两个厂子,一个是兄弟厂,一个是…什么个体户开的,两家都是干一样的,制衣厂嘛,都没有那么大,跟我们厂比起来那肯定是差远了。”
叶澄捧场:“是是是,你们这一看就是大厂,哪怕是分厂也不同啊,那个体户开的肯定也比不上国家开的分厂,我同学父母几乎都是工人,说出去都是挺起胸膛的!”她竖起大拇指,一副自豪的模样。
大爷脸色不对劲,一副有种难言之隐的模样,听叶澄吹吹,也是个忍不住的,平时工位上没啥人跟他聊天,知道的多,也想说,当然这都是一打听就知道的事,于是就开口打断了。
“哪里是这样,那分厂都要快倒了,领导开会被批,说是要缩减生产,也就是放弃分厂,专心大厂,当然…就是可能,不过…就是这样。”
叶澄皱眉不解:“怎么会,小厂子哪比得上大厂呢。”
大爷诺诺嘴,一副你小不懂,叶澄碰眼继续问。
“你小,但别不信,人家的厂虽然小,质量…也比不上,但效率高啊!只要有单就接,都是什么蚂蚁都是肉,一点点做起来了,你去看,厂区看着都差不多了!”
大爷接着又说起自己报纸上看到的,也是个紧跟时代的,政策随时变,不了解不行,都是经过时代训练出来的。
叶澄又挖了点出来,接着往前走,厂和厂之间看得隔得近,但走起路来真有点路。
接着的就是那个据说要卖的分厂。
厂子什么样从外头就是看出来点,门口甚至没人!
叶澄看到了旁边的公告栏,站在底下看了起来,有字迹模糊的,也有看上去没多久的。
她看得仔细,细节决定成败。
叶澄注意到上面有一张对主任的处分,似乎与改革有关。
“厂子政策就是这样,你这方案根本通不过,都收到处罚了,你还要螳臂挡车?看来是教训没给你够!”
毫不留情的声音隐隐约约传到叶澄耳中。
“厂长你听我说,沿海那边的模式也是这样,生产不能原地踏步,厂子是我们大家的心血,出了要买厂子的决定,但还有两个月,两个月也还时间,我们要是将产值提上去了,这个决定说不定也会撤销………”
急切的女声不依不饶的说着劝说的话,她一遍遍将说过的理念试图劝服对面的厂长,将厂子看重的她一直坚持着。
最后还是被打断了,“杨里云!你这样做是没有意义的,你不是厂长,也不是财会部的部长,厂里的资金链什么样你不了解,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将厂子卖个好价钱!”
而后声音缓和了些:“你这方案我是赞同的,不赞同的是上面的领导,要是早点说不定还有机会,可是…现在实在太晚了…我不能让其他工人没有工作啊!”
最后一句是压着声音说的,叶澄听不到,但显然这句话落在杨里云耳中却那么的重。
张了张嘴,她不是厂长,要是厂长她撒开膀子就直接做了,同样…太晚了,可两个月对她来说也是时间。
她不甘心卖了啊!
卖给旁边那个走在她面前掩饰不住得意的王厂长?
恶心死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从里面走出来,双方碰上面俱是尴尬。
叶澄还以为他们会进去,结果都出来了,对方显然也没想到外面有人,这里位置空旷,也是觉得没人才稍微…放开声音说话的。
李厂长看了眼,扭头就走,速度特别快。
杨里云说了一句:“等父母的?不要逗留太久。”
叶澄看着她,她三十岁出头的模样,眉间因着有烦心事而有了皱痕,但不看不相关的还是缓和了神情。
杨里云说着也往外走,跟着的还是李厂长的方向。
叶澄突然开口叫住了她:“那个…大姐姐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