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壁之巅。
冰岚共鸣阵已运转七日。
阵心处,苏星月周身被浓郁的冰蓝色光茧包裹,气息与脚下整座冰壁逐渐同频。
眉心魂印与胸口的冰岚之心光芒交映,在她意识深处,那团沉睡的冰壁集体意志终于不再仅仅是冰冷的海,开始泛起微澜。
她“听”到了细碎的声响,如同冰晶凝结与碎裂的循环,那是冰壁本体万载呼吸的韵律。
一些模糊的意念碎片开始主动流向她——并非完整的记忆,而是某种“感觉”:
对风雪的爱抚,对魔气侵蚀的本能憎恶,对无数牺牲者执念的承载,以及……一丝深藏的、对“终结”的疲惫与迷茫。
这尊守护了万载的壁垒之魂,似乎也在漫长的岁月中,产生了某种类似于“倦怠”的情绪。
苏星月心中一凛,立刻以最纯净的守护意念回应,传递出雪岚子民仍在奋战、家园仍待守护的信念,以及她自身绝不放弃的决心。
那疲惫的意念似乎被触动,波动了一下,传递出一缕微弱却清晰的回应,仿佛在问:“为何……还要坚持?”
“因为生命本身,便值得坚持。”苏星月意念坚定,“纵有万载风雪,终有春归之日;纵有魔劫滔天,我辈脊梁不弯。冰壁守护的,从来不只是砖石壁垒,而是这份‘不弯’的意志,这份对‘生’的渴望!”
沉默。
良久,那团朦胧意志的光辉似乎明亮了一丝,一股远比之前精纯、厚重、带着亘古沧桑气息的冰岚本源之力,缓缓涌入苏星月的魂印与冰岚之心。
与此同时,整个冰壁,自核心至表层,无数古老的符文同时微微一亮!
虽然只是一瞬,但所有驻守将士都感觉到,脚下的冰壁似乎“活”了过来,一股令人心安的无形力量弥漫开来,连呼啸的寒风都仿佛变得温和。
苏星月气息节节攀升,原本稳固在圣境初期的修为,竟开始向着圣境中期稳步推进!
更重要的,是她对冰壁本源的控制与理解,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深度。
护法的章紫岚与上官浅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喜。阵法运转平稳,冰壁共鸣成功!
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
轰!
距离冰壁防线约百里外的魔族集结区域,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股恐怖的魔气波动!
一道粗大的暗红色光柱冲天而起,击穿了厚重的魔云,即便在白日也清晰可见!
光柱之中,隐约可见一座更加庞大、更加复杂的逆五芒星虚影正在缓缓构建,与之前腐臭沼泽的祭坛有几分相似,但气息更加古老、更加系统化,仿佛某种标准化的战争装置正在启动!
是“深渊之径”的构建提前开始了?!
而且位置,赫然就在陆源计划中第九处、也是最关键的虚空节点附近!
冰壁之巅的异象与百里外魔族区域的剧变几乎同时发生,强烈的能量对冲与规则扰动,让刚刚稳定的冰岚共鸣阵剧烈震荡起来!
苏星月心神受扰,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与冰壁之魂的深度沟通被迫中断!
“殿下!”章紫岚惊呼,立刻手掐法诀,全力稳固外围防护阵法。
上官浅也迅速打出数道安定神魂的符文,没入阵中。
苏星月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与中断共鸣带来的反噬,美眸望向远处那冲天魔光,眼中尽是冰寒:“他们果然有后手……陆源他们……”
……
冰壁之外,第七处虚空节点附近。
陆源与齐素素刚刚刻完第六处节点,正隐匿在一处冰窟中短暂调息。
远处那道暗红魔光冲天而起时,陆源猛地睁开双眼。
“不对!”他眼神锐利,“这不是正常的‘深渊之径’开启波动……能量构型过于集中,更像是在……故意激发那片区域的空间坐标,进行强制锚定!”
卡拉赞的记忆碎片中提及,“深渊之径”的开启是一个相对缓慢、需要与“血月潮汐”同步的过程。
眼前这景象,倒像是魔族发现了什么,正在以强力手段,提前固化那片区域的空间结构!
而那片区域,正是计划中第九处节点的所在,也是预判的“深渊之径”最佳开启点!
“他们在逼我们现身,或者……是在防备有人在那里做手脚。”陆源瞬间明了。新任魔将赫克托,远比格玛谨慎且狠辣!
“郎君,那我们……”齐素素也感知到了危险,九窍玲珑心传来强烈的预警。
陆源看向手中一枚以归墟之力凝聚的、代表着已完成的六处节点的光点阵图,又望向远处那暗红光柱,眼神急速闪烁,推演着各种可能。
“计划必须调整。”他当机立断,“第九处节点已暴露,不可再用。我们需要在魔族完成空间彻底固化之前,重新计算并刻画一个新的第九节点,同时,将原计划中第八处节点的位置也做微调,以适配新的阵力网络。”
这意味着,在魔族已经警觉并开始大范围扫描的情况下,他们需要在更短的时间内,完成两处更复杂、更隐蔽的节点刻画!
“我们能行吗?”齐素素问,眼中没有畏惧,只有冷静的分析。
陆源看着她,忽然问道:“你的九窍玲珑体,能否在极短时间内,模拟出圣境魔将级别的‘威慑’气息?无需持久,只需一瞬,范围约十里。”
齐素素微微一怔,随即闭目凝神,周身气息开始微妙变化。
几息之后,一股带着暴戾、混乱、却又凝实强悍的魔将威压,自她身上一闪而逝!
虽然持续时间极短,且仔细感知能发现与真正魔将的细微差别,但在混乱战场上,足以以假乱真!
她脸色白了一分,显然负荷不小。“可以,但最多三次,每次不能超过三息。”
“足够了。”陆源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新的第八节点,我来刻画。新的第九节点……”
他看向远处魔族大营侧翼,一片相对混乱、由多种族低阶魔物混杂驻扎的区域,
“在那里。我需要你,在我开始刻画第九节点时,于相反方向制造两次‘魔将爆发’的假象,引开注意力。最后一次,留作我们撤离时用。”
“声东击西?”齐素素立刻领会,“明白!”
“事不宜迟,走!”
两人再次化作虚影,融入风雪。
……
魔军大营,中央移动魔堡内。
赫克托端坐在由无数锋利骨骼打造的王座上,暗红色的皮肤布满熔岩般的纹路。
他面前悬浮着一面巨大的魔镜,镜中映照出冰壁方向隐约的冰蓝异象,以及百里外那道他自己下令激发的暗红锚定光柱。
“冰壁异动……果然在搞鬼。”赫克托声音嘶哑,带着金属摩擦感,“传令,所有巡逻队、侦查魔眼,全部激活!聚焦锚定区域周边三百里,任何空间异常、能量波动,格杀勿论!‘影杀队’出动,重点排查可能存在的隐匿阵法节点!”
“是!”阴影中传来回应。
赫克托又看向魔镜另一侧,那里显示着寂静坟场方向的模糊画面。“卡拉赞那个老骨头……最近太安静了。派人盯着坟场边缘,若有异动,立刻回报。”
他并不完全信任圣山,更不信任卡拉赞。但他需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提前激发锚定,既是为了打乱可能存在的埋伏,也是为了试探各方的反应。
“变数……让我看看,你究竟有多大能耐。”
……
寂静坟场。
卡拉赞的魂火“看”着赫克托的动作,又“看”着冰壁方向的异象,发出了低沉的笑声。
“赫克托……倒是比格玛聪明点。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外来者……你的阵,似乎遇到麻烦了呢。”
“不过,这样才有趣……让圣山的走狗们,先和那变数碰一碰吧。”
“吾的‘礼物’,也该送出去了……”
魂火分出一缕极其微小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蓝色火星,悄无声息地飘出坟场,朝着冰壁之外,那片低阶魔物混杂的区域飘去。
那里,正是陆源新选定的第九节点所在。
火星微弱,却带着一丝骸骨君主特有的、能引动低等魔物本能狂乱的怨念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