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市公安局，审讯室。
惨白的灯光打在张某某略显浮肿的脸上，他双眼深陷，嘴唇干裂起皮，双手被铐在特制的审讯椅上，不安地扭动着。与几天前在镜头前那副“悲愤受害者”的形象判若两人。对面的审讯桌前，坐着两名表情严肃的警官，以及通过视频连线参与的星火科技法务总监李文。
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只有记录仪发出微弱的运行声。
“张某某，我们已经掌握了充分的证据。你账户里那八十万不明资金，云端数据记录，还有司法鉴定报告，都指向你和你的同伙涉嫌诬告陷害、损害商业信誉。”主审警官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现在是你最后的机会，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交代清楚。”
张某某低着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像是破风箱一样的声音，汗水顺着鬓角滑落。
旁边的副审警官敲了敲桌子，加重语气：“想想你的老婆孩子！九千八百万的赔偿，加上刑事责任，你们这辈子还能翻身吗？现在交代，算是坦白，还能争取个宽大处理！”
“我说……我说……”张某某的心理防线在连日来的恐惧、巨大的法律压力和警方的连续审讯下，终于彻底崩溃了。他猛地抬起头，眼神涣散，带着哭腔，“是……是有人给我们钱，让我们这么干的……”
审讯室内外，所有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李文在视频那头，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锐利。
“谁给的钱？怎么联系的？具体让你干什么？”主审警官连续发问。
“是……是一个叫‘强哥’的人找的我们。”张某某语无伦次地开始交代，“我……我欠了赌债，好多钱，他们还威胁要砍我的手……是‘强哥’帮我还了债，还答应事成之后，再给我们一大笔钱，足够我们回老家盖房子……”
“说重点！怎么干的？”警官打断他。
“他……他给了我们一个充电宝，让我们在家里……弄出点动静，越大越好，然后……然后就按他教的说，是充电宝自己爆炸的……他还找了人教我怎么应付警察和记者……”
“那个充电宝是哪里来的？是不是星火的正品？”
“我……我不知道是不是正品，‘强哥’给的。他……他还带了个懂技术的人来，在我们家厕所里鼓捣了半天，说是什么……改一下，让它在充电的时候出问题……”
“怎么改的？那个人你认识吗？”
“不……不认识，就见过那一次。他们不让我们看，就把厕所门关着……改了好几个小时……”
“钱是怎么给的？”
“是……是‘强哥’给的现金，第一次是还债，第二次……是事成之后给了一部分，说剩下的等风头过了再给……后来，后来新闻闹大了，又有一笔钱打到了我侄子卡上，说是额外的‘奖金’……”
“你侄子的账户，之前有大额资金流入，来源是哪里？”
“我……我不知道啊警官！‘强哥’只说让我们用那个账户收钱，安全……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拿钱办事……”张某某痛哭流涕，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警官，我们就是贪心，我们就是鬼迷心窍了……我们没想害人啊，就是……就是想弄点钱……没想到闹这么大啊！”
“那个‘强哥’全名叫什么？怎么联系？”
“‘强哥’……我们都叫他强哥，不知道全名……他……他之前是在放贷公司混的，后来听说跟了外地的大老板……他用的都是不记名的电话卡，每次都是他联系我们，我们找不到他……上次联系，还是催我们咬死是产品质量问题之后，就……就再也联系不上了……”
线索，在这里似乎断了。
“强哥”显然只是一个中间的执行小角色，而且已经闻风而逃，或者被幕后之人果断“断尾”弃用了。
后续的审讯，包括对张妻李某某和“表哥”王某的分别审讯，得到的信息也大同小异。他们都指认了“强哥”，但对于“强哥”的上线，对于最终的资金来源和幕后指使者，一无所知。资金流水最终指向的那个海外空壳公司，更像是一个黑洞，吞噬了所有追查的线索。
审讯暂时告一段落。
李文关闭了视频连线，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办公室里很安静，只能听到窗外隐约的城市噪音。
年轻的助理律师有些愤懑地合上笔记本：“李总监，难道就这么算了？明明知道就是巨象或者那些石油巨头在背后搞鬼！”
李文揉了揉眉心，脸上并没有太多失望，反而带着一种早已预料到的冷静：“法律讲求证据，尤其是刑事案件，证据链必须完整、确凿。现在‘强哥’这条线断了，资金源头在海外，我们确实无法凭借目前的证据，直接指认巨象电子就是元凶。”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但是，这重要吗？”
助理律师一愣。
“重要的是，”李文转过身，目光深邃，“通过张某某等人的口供，结合我们之前掌握的云端数据、司法鉴定，已经形成了一个无可辩驳的完整证据链——江州事件，就是一起彻头彻尾的、针对星火的栽赃陷害！这，已经足够在法庭上还我们星火一个彻底的清白！足够洗刷我们蒙受的不白之冤！也足够让公众看清，谁是受害者，谁是施害者！”
他拿起那份厚厚的审讯记录副本，掂了掂它的分量：
“至于幕后真凶……这次揪不出来，不代表下次他们伸手时，我们还能让他们跑掉。这次，我们砍掉了他们伸出来的爪子，重创了他们的信誉和手段。下一次，只要我们准备得更充分，监控得更严密，未必不能顺藤摸瓜，把他们从阴沟里彻底揪出来！”
“而且，”李文的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你以为，这件事在法律上无法直接定巨象的罪，在商业上和舆论上，他们就赢了吗？经过这次，全球都知道他们用了多么下作的手段，都知道星火的技术是经得起任何考验的真金！这笔账，我们迟早会连本带利地跟他们算清楚！”
他将审讯记录放进档案袋，封存好。
“把这份口供整理好，作为我们民事诉讼和刑事案件的补充证据提交。同时，准备一份新闻通稿，简要说明案件进展，强调栽赃陷害性质已由涉案人员部分供认，星火科技清白得以证实。措辞要严谨，但态度要明确。”
“是，李总监！”
虽然没能直接将幕后黑手绳之以法，有点遗憾，但星火科技的法律反击，已经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