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哑、扭曲、不似人声的嘶吼从他喉咙深处挤出，每一个字都带着血与火的味道。他那双已经彻底失去理智的眼睛，死死锁定了山顶大殿的方向。
山风呜咽，草木凋零。整座归墟山的灵气都在这股毁灭性的气息下瑟瑟发抖，不敢靠近。
大殿门口，刚刚喘了口气的白素脸色再变。她那病态的苍白上，浮现出一抹罕见的凝重与骇然。
“快！护住师尊！”她清冷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急促。
她很清楚，此刻的秦伯，已经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火药桶，他接下来的任何一击，都将是石破天惊、玉石俱焚的！
不用她提醒，胡倩儿早已行动起来。她强忍着妖力消耗过度的晕眩感，将九条狐尾伸展到极致，如同一面巨大的白色屏障，将整个大殿门口死死护住。她回头看了一眼躺在血泊中、人事不省的张晓凡，眼中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决绝。
师尊给了她新生，给了她尊严，给了她一个家。
今天，就算是死，她也要死在师尊的前面！
“清雪！快到我们身后来！”胡倩儿对着殿内那个已经吓傻了的小姑娘喊道。
林清雪浑身颤抖，牙关都在打颤，恐惧像是无数只冰冷的小手，攥住了她的心脏。山下那股气息，让她连站立的力气都快要失去了。
但当她听到胡倩儿的呼喊，看到两位师姐一前一后，如同磐石般挡在最前方，又看到地上那个为了保护她们而力竭倒下的师尊时，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忽然从她心底最深处涌了上来。
她不能躲！
师尊还在昏迷，师姐们在拼命！她也是归墟道场的一份子！
“我……我不走！”林清雪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她连滚带爬地扑到张晓凡的身边，看到师尊那满身的血污和龟裂的皮肤，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她不懂什么战斗，也不懂什么修为，她只知道，师尊现在很痛苦，很危险。
她颤抖着伸出小手，想要为张晓凡擦去脸上的血迹，又怕碰到他的伤口。情急之下，她想起了入门时，师尊教给她的最基础的引气法门。
“师尊说过，灵气可以疗伤……我的灵气……对，我的灵气！”
她笨拙地盘膝坐下，学着张晓凡教的样子，双手结印，拼尽全力，想要调动自己丹田内那比萤火还要微弱的一丝灵气。
然而，就在她的手接触到张晓凡身体的刹那，异变陡生！
一股精纯至极的太阴之气，不受控制地从林清雪的体内涌出，顺着她的指尖，缓缓渡入了张晓凡的体内！
与此同时，山道上的秦伯，已经发动了他最后的攻击！
“寂灭……星陨！”
他没有用法器，也没有用什么复杂的招式，只是将那燃烧生命换来的全部力量，凝聚于右拳之上，朝着山顶大殿，隔空一拳轰出！
空间，在这一拳之下，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扭曲声！
一颗由纯粹毁灭能量构成的、房屋大小的黑色光球，拖着长长的尾焰，如同一颗真正的陨石，撕裂空气，带着焚尽万物的意志，向着山顶呼啸而来！
所过之处，山石化为齑粉，树木化为焦炭！
这一击，足以将半个山头都夷为平地！
“来了！”白素银牙紧咬，她双手猛然合十，周身再次涌起那股极致的深寒之气。
“玄冰壁！”
她将自己残存的所有力量，全部化为了一面厚达数丈、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巨大冰墙，横亘在大殿之前。
几乎是同一时间，胡倩儿的九条狐尾也光芒大盛，无数粉红色的幻象符文在狐尾上流转，最终汇聚成一个巨大的、不断旋转的漩涡，迎向了那颗黑色的“陨石”。
“九尾天狐·镜花水月！”
她试图用幻术，将这恐怖攻击的轨迹带偏。
然而，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技巧都显得那么苍白。
“轰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让整座归墟山都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黑色的光球，毫无悬念地撞上了胡倩儿的幻术漩涡。那足以迷惑练气后期修士的幻境，在接触的瞬间便如泡沫般破碎，胡倩儿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九条狐尾上的光芒瞬间暗淡，其中三条更是当场炸成了漫天血雾！
“噗！”
胡倩儿如遭雷击，整个人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大殿的门柱上，鲜血狂喷，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
而那颗黑色的光球，只是稍微停滞了半息，便去势不减地，砸在了白素凝聚的玄冰壁之上！
“咔嚓！咔嚓！咔嚓！”
足以冻结江河的玄冰壁，在黑色光球的冲击下，如同被攻城锤正面命中的城门，从中心处开始，蛛网般的裂痕疯狂蔓延！
白素的俏脸血色尽褪，身体摇摇欲坠，嘴角溢出一缕殷红的鲜血。
她知道，挡不住！
最多……再挡一息！
一息之后，冰墙破碎，大殿、她们、还有昏迷的师尊，都将被这股毁灭性的力量彻底吞噬！
完了吗？
白素的眼中，第一次闪过一丝绝望。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殿内，异变再生！
当林清雪那股精纯的太阴之气，涌入张晓凡体内的瞬间，就仿佛在一锅滚油里，滴入了一滴清水！
张晓凡那因为强行吸收四象之力而狂暴混乱的经脉中，此刻正上演着一场毁灭的风暴。青龙的生机，白虎的杀伐，朱雀的炽烈，玄武的厚重，四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如同四支叛乱的军队，在他的体内互相攻伐，眼看就要将他的肉身彻底撕碎。
而那股太阴之气的加入，就像是一位手持王令的使者，带着一股至高无上的、清冷孤傲的意志，降临到了这片混乱的战场！
一直蛰伏在张晓凡识海深处、为他护住最后一丝神智的世界树幼苗，在感受到这股同源而又更加精纯的气息后，猛然爆发出璀璨的绿光！
“嗡——！”
世界树的根须，疯狂地延伸，瞬间缠绕住了那四股狂暴的能量，同时，也将那缕太阴之气，小心翼翼地牵引到了风暴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