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没有立刻说话，他指尖无意识地在床沿敲击着，大脑飞速运转。周家这一手，确实毒辣。直接针对钱多金的家族，既能打击团队的经济来源，又能给钱多金施加巨大的压力，甚至可能迫使他在家族和团队之间做出选择。这是一种成本相对较低，却可能收获奇效的离间和削弱策略。
“胖子，冷静点。”林琅终于开口，声音沉稳，“愤怒解决不了问题。你父亲信里除了说损失，有没有提到更具体的细节？比如被劫的是哪几条商路？毁约的是哪些合作伙伴？对方动手的风格有什么特点？”
钱多金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翻腾的气血。他走到桌边，再次拿起那封家书，仔细看了看：“信里说，主要是通往王都‘曜日城’的两条主干商路最近半个月接连出事。一次是在‘黑风峡’被一伙蒙面匪徒截了一批价值不菲的‘火焰晶石’，守卫死伤了好几个。另一次更蹊跷，货物在‘流沙镇’的仓库里不翼而飞，看守的人都说没发现任何异常。”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至于毁约的，主要是几家长期合作的材料商，突然就以‘货源紧张’、‘价格需要重新商议’这种烂借口拖延交货。我爹派人去查了，发现他们转头就把货卖给了周家控股的‘烈阳商会’，价格还比给我们低一成！这他娘的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黑风峡…流沙镇…”林琅默默记下这些地名，“守卫死伤，仓库失窃…风格不太一样。一伙是悍匪作风，另一伙则更像是…内鬼或者精通潜行的手段。”
“对！我爹也怀疑有内鬼！”钱多金一拍大腿，“但查了一圈，没找到证据。至于黑风峡那伙人，实力不弱，配合默契，不像普通山贼。妈的，越想越觉得是周家圈养的打手！”
苏晚晴静静地听着，此时轻声插言：“周家势力庞大，圈养一些见不得光的力量为他们处理脏事，并不奇怪。只是，我们目前没有证据。”
王铁柱握紧了拳头，憨厚的脸上满是愤慨：“他们太坏了！林哥，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林琅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胖子，光在学院里打听风声恐怕不够。周家既然在商业上动手，那我们就去他们最得意的战场上看看。”
钱多金一愣：“最得意的战场？你是说…”
“青曜城的地下拍卖会。”林琅目光锐利，“那里龙蛇混杂，消息灵通，也是各大商会展示肌肉、暗中较劲的地方。周家的烈阳商会，想必在那里很活跃吧？”
钱多金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地下拍卖会不仅是买卖东西的地方，更是风向标！哪个商会最近资金紧张，哪个商会拿到了紧俏货，哪个家族在暗中收购特定物资…那里都能看出端倪！胖爷我好歹也是钱家少主，这点门路还是有的！”
他瞬间恢复了精神，摩拳擦掌：“正好，听说今晚‘暗流’商会就有一场月度拍卖会，规格不低。林哥，咱们去看看？说不定能抓到周家的小辫子！”
林琅点了点头：“去看看。不过，我们不是去打架的，是去‘观摩学习’的。”他特意在“观摩学习”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苏晚晴有些担忧：“那里鱼龙混杂，会不会有危险？”
“放心。”林琅拍了拍肩头的土豆，“我们有最好的‘地下工作者’，真要有事，挖条路跑总没问题。”
土豆适时地“吱”了一声，用小爪子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似乎在表示包在它身上。这颇具人性化的一幕冲淡了些许紧张的气氛。
钱多金也嘿嘿一笑：“晚晴妹子别担心，暗流商会背景很深，讲究规矩，在他们的地盘上明着动手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咱们低调点，就当去长见识。”
计议已定，钱多金立刻动用他的关系去弄拍卖会的邀请函。对于钱家少主来说，这并非难事。
傍晚时分，林琅、钱多金和苏晚晴三人，稍作伪装，离开了青曜学院，乘坐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来到了青曜城西区一片看起来颇为老旧的建筑群前。
七拐八绕之后，马车在一扇看似普通的青铜大门前停下。门前站着两个气息沉稳、眼神锐利的守卫，他们检查了钱多金递上的、镌刻着奇异花纹的黑色金属卡片后，才默不作声地拉开大门。
门后并非想象中的富丽堂皇，而是一条向下的、略显昏暗的石阶通道。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熏香、陈旧石材和隐隐约约的紧张气息的味道。
沿着石阶向下，走了约莫三五分钟，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呈现在眼前。穹顶很高，镶嵌着散发柔和白光的夜明珠，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中央是一个圆形的拍卖台，四周环绕着层层升起的、用厚重帷幕隔开的独立包厢，以及更外围一些的散座。此时已经坐了不少人，大多衣着光鲜，气息不凡，彼此间低声交谈着，目光闪烁，带着商贾特有的精明与警惕。
各种形态各异的御兽或安静地趴在主人脚边，或缩小了体型站在主人肩上。有皮毛如火焰般燃烧的小型狐类御兽，有瞳孔如同宝石般的猫头鹰，有缠绕在手臂上的翠色小蛇…显然，能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且大多都是御兽师。
钱多金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他熟门熟路地领着林琅和苏晚晴找到了一个位置相对偏僻，但视野不错的包厢。包厢内有柔软的座椅、矮几，甚至还有隔绝探测的简易符文阵法。
“这暗流商会，有点东西。”林琅感受着周围隐隐的能量波动，低声说道。这地下空间的坚固程度远超想象，显然经过能工巧匠和符文师的加固，想要在这里闹事，难度不小。
“那当然，”钱多金略带得意地传音道，“据说暗流商会的背后，有王都顶级家族的影子，甚至可能和‘影卫’有点关系。在这里，只认钱和邀请函，不认身份。”
拍卖会很快开始。主持拍卖的是一位穿着紫色长裙、风韵犹存的妇人，她笑容得体，声音带着一股奇异的磁性，能轻易调动现场气氛。她肩头站着一只仅有巴掌大小、羽毛呈现七彩之色的鹦鹉类御兽，此刻正歪着头，好奇地打量着台下众人。
“那是‘妙音鹦鹉’，”钱多金小声介绍，“F级辅助型御兽，没什么战斗力，但模仿和学习声音的能力极强，是拍卖师的好帮手，能帮忙报价、烘托气氛。”
一件件拍卖品被呈上来，有稀有矿石、珍稀草药、成品药剂、符文卷轴，甚至还有活体的幼生期御兽。竞价声此起彼伏，气氛逐渐热烈。
林琅几人主要是观察，并未轻易出手。钱多金则不时低声点评，哪个商会财大气粗，哪个家族最近在囤积某种材料，如数家珍。他的商业天赋在这种场合展现得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