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鹤新装修好的居酒屋“鹤之栖”内,灯火通明,空气中还隐约残留着新木材和清漆的味道。宾主围坐在一张宽大的矮桌旁,桌上杯盘狼藉,方才的酒酣耳热尚未完全散去。藤原信义、源志雄以及作为主人的藤原鹤,郑重地向杨锦天和杨程月敬酒,感谢他们在此次寄生兽危机中提供的巨大帮助,无论是杨锦天慷慨提供的丹药,还是杨程月对藤原鹤爷孙的收留庇护,这份情谊,烈阳会铭记于心。
酒足饭饱,话题不免转向了一些江湖旧闻。藤原信义抿了一口清酒,神色略显凝重地提起了唐门。“说起来,自从当年唐门的人刺杀了拔剑门门主杨重山老爷子之后,这梁子就算是彻底结下了。若非我烈阳会一直与东岛高层那些杂碎死磕,分身乏术,恐怕这些年来,我们与唐门之间,早就不是小摩擦那么简单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听说最近唐门内部也有变动,门主杨烈,似乎已经将位置传给了唐妙兴。杨烈他……近来身体是越来越不行了。”
杨程月闻言,放下手中的酒杯,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此刻却流露出几分复杂的感慨:“杨烈此人……论及培养徒弟的本事,确实罕见。锦佐那孩子,在他手下能成长到如今的地步,不敢说前无古人,但也绝对是天下少有的顶尖天才了。说句不客气的话,老夫在锦佐那个年纪的时候,实力恐怕也未必能强过他。”话语中,既有对敌人的客观评价,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
正埋头对付着一片鲜美厚切生鱼片的杨锦天,听到这里,忍不住抬起头,含糊不清地问:“二叔公,我有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杨重山老爷子是咱们杨家的人,被唐门刺杀了,为什么……为什么杨程军老爷子,好像没什么大动作?按他的脾气,不该直接打上门去吗?”
杨程月瞥了杨锦天一眼,那眼神带着长辈看待晚辈的天真时特有的意味,他轻轻哼了一声:“小子,你道行还是太浅。你真以为唐门这些年顺风顺水?你真当这几年那些隔三差五找上唐门,以他们门内那些古老机关‘危害性极强,不符合安全规范’为由的警告和检查,都是空穴来风?”
他端起酒杯,却没有喝,只是缓缓转动着瓷杯:“阿军二十岁参军,在尸山血海里整整滚了四十年,你猜猜他麾下带出了多少人?如今又身居何位?他的门生故旧,遍布各个要害部门。唐门这几年,明里暗里吃的瘪,还会少吗?只不过有些刀子,不见血,却更能让人难受。你爷爷当年没少在他手底下吃亏,背后骂他阴险,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杨锦天恍然大悟,原来报仇并非一定要刀光剑影,还有这种无形却更为煎熬的软刀子。他一边咀嚼着生鱼片,一边看似随意地将手伸到桌子底下。指尖触碰到冰冷的剑鞘,那是他的青霜剑,早已被他悄无声息地从储物戒指中取出,横置于膝前。同时,他体内真炁默默流转,另一件适合近距离突袭的法宝也已扣在掌心。
正在料理台后细心切着另一份鲷鱼刺身的藤原鹤,动作微微一顿,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声用东岛语嘟囔了一句:“我这‘鹤之栖’啊……才刚重新装修好,怎么感觉又要遭殃了……”多年刀头舔血的经验和敏锐的直觉,让他同样感受到了空气中那一丝若有若无的、逐渐凝聚的杀气。
藤原信义和源志雄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放在桌下的手也悄然动作。他们手指上佩戴的、从杨锦天那里购得的储物戒微光一闪,两柄寒气森森的武士刀便已入手,刀尖轻轻点地,隐藏在桌布的阴影之下。
而杨程月,他的准备最为直接。他放下酒杯,手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蒙上了一层金属般的黑紫色光泽,仿佛瞬间凝固成了金属液体。他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平静地抬手,解开了自己上衣最上面的两颗盘扣,露出了古铜色的、肌肉虬结的胸膛。那鼓胀的肌肉和开始弥漫开的、沉重如山岳般的气息,已经预示着他那闻名遐迩的绝学即将发动。
就在杨程月身上开始隐隐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黑紫色金属光泽的刹那——
“砰!!”
“鹤之栖”那扇崭新的、厚重的木格推拉门,连同部分门框,被一股巨力从外面猛地撞得粉碎!木屑纷飞之中,数十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涌入!
冲在最前面的,是七八名身着黑色劲装、脸上蒙着面罩,只露出一双冰冷眼睛的刺客。他们动作整齐划一,左手持着厚重的包铁木盾,护住身前,右手紧握着雪亮的武士刀,刀尖前指,组成一个紧密的突击阵型,如同一堵移动的黑色墙壁,带着一股惨烈的杀气,直接朝着餐桌方向碾压过来!
而在这些盾牌手身后,是更多穿着传统黑色夜行服,动作更为敏捷的武士。他们如同暗夜中扑食的猎豹,身形低伏,手中的武士刀划破空气,带起凄厉的破风声,从各个角度劈砍而来,刀光织成一片死亡之网,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
“动手!”不知是谁低喝了一声。
杨锦天反应最快,他早已蓄势待发。面对汹涌而来的盾牌阵,他并未拔剑,而是右掌猛地向前一拍!一股灼热、刚猛、沛然莫御的掌力如同决堤洪流般奔涌而出!
大伏魔掌!
至阳至刚的掌力轰然撞击在最前方的包铁木盾上!那灌足了真炁足以抵挡巴雷特射击的厚重木盾,在这狂暴的掌力面前,如同纸糊一般,瞬间四分五裂!手持木盾的刺客只觉得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传来,胸骨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整个人如同被狂奔的巨象撞中,口喷鲜血向后倒飞出去,连带撞翻了身后好几名同伴。杨锦天这一掌,势大力沉,直接在那严密的阵型中撕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几乎在杨锦天出手的同时,杨程月动了。他猛地站起,那件解开了口子的上衣被他随手甩到一旁,露出了完全运功后的上半身。原本古铜色的皮肤,此刻已经完全转化为一种深沉、厚重、闪烁着金属冷光的黑紫色!他全身的肌肉贲张隆起,血管如同虬龙般缠绕在肌肤之下,整个人仿佛一瞬间膨胀了一圈,身高接近两米的他,此刻真正化作了一尊来自洪荒的金属魔神,充满了无与伦比的压迫感!
他甚至没有做出任何防御姿态,就那么迈开大步,迎着纷乱劈砍而来的武士刀,向前走去!
“叮叮当当!咔嚓!”
十几柄锋利的武士刀,从不同角度,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狠狠地斩击在他黑紫色的身躯上!预想中血肉横飞的场面并未出现,反而爆起了一连串密集如雨打芭蕉般的金属交击声,甚至迸射出了点点耀眼的火星!
那些刺客只觉得自己砍中的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块千锤百炼的玄铁精金!巨大的反震力让他们虎口崩裂,鲜血直流。更有几柄质量稍次的武士刀,承受不住这反震之力,刀身竟然直接崩断成了数截!
杨程月的护体罡气强悍如斯!他脚步不停,那双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巨臂随意一挥,如同驱赶苍蝇般,靠近他的几名刺客便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中,筋断骨折地倒飞出去,砸在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再也没能爬起来。
就在杨程月如同磐石般吸引并碾碎正面大部分攻击的瞬间,两道身影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从他魁梧身躯的左右两侧猛地窜出!
是藤原信义和源志雄!
两人手中的武士刀早已出鞘,此刻在灯光下划出两道冰冷的弧光。他们身法诡异,刀法狠辣精准,专门寻找那些被杨程月震得身形不稳、或是试图从侧翼偷袭的武士。刀光闪过,伴随着凄厉的惨叫,残肢断臂混合着温热的鲜血四处飞溅,瞬间便将杨程月两侧清理出了一片真空地带!
而在料理台的方向,两名不知何时绕到后方的刺客,以为找到了软柿子,手持短刀,悄无声息地刺向背对着他们的藤原鹤。然而,藤原鹤仿佛背后长眼,在刀锋及体的前一瞬,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诡异一扭,双手不知何时已经各握住了一长一短两把武士刀!刀光如同电光石火般一闪而逝!
“噗嗤!”
两名偷袭者的动作骤然僵住,喉咙处出现了一道细长的血线,随即鲜血喷涌,一声不吭地栽倒在地。藤原鹤面无表情地甩了甩刀身上的血珠,目光警惕地扫视着还在不断涌入的敌人。他的“鹤之栖”已然一片狼藉,崭新的榻榻米被鲜血浸染,破碎的桌椅和门窗碎片到处都是。
战斗,仅仅开始了不到一分钟。然而,这短暂的交锋,已经充分展现了杨锦天等人的强悍实力。杨锦天掌力刚猛,开碑裂石;杨程月肉身无敌,刀枪不入,如同移动的堡垒;藤原信义与源志雄刀法狠辣,配合默契;藤原鹤老而弥辣,应变迅捷。
但,袭击者们显然也并非乌合之众。最初的混乱之后,后续涌入的敌人虽然依旧沉默,但阵型明显变得更有章法,一些气息明显更为强悍的身影,开始出现在门口和破碎的窗口,冰冷的杀机如同潮水般,一波强过一波地涌来。破碎的“鹤之栖”内,灯光摇曳,映照着满地狼藉和斑驳血迹,更激烈的厮杀,显然才刚刚拉开序幕。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混合着食物和清酒的气息,形成一种怪异而令人窒息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