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晨光熹微。
敖萱缓缓睁开眼睛,神魂恢复了大半,身体也不再那么沉重。
她动了动,感觉自己好像抱着个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是行止的手臂。
再一转头,行止那张放大的俊脸就在咫尺。
他闭着眼,似乎也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敖萱眨了眨眼,脑子有点懵。
她抬起另一只手,戳了戳行止的脸颊。
软的。
她再低头看看两人交缠在一起的姿势,和他身上那件皱巴巴的白袍。
她和行止,睡在一张床上?
这个老流氓!
趁人之危!
敖萱一把推开他,坐了起来。
行止被她推得一个趔趄,睁开眼,眼里还带着几分刚睡醒的迷蒙。
“醒了?”
敖萱瞪着他,磨了磨牙。
她掀开被子跳下床,气冲冲地拉开房门。
门外,沈璃和灵尊正站在院子里,两人眼下都有着淡淡的青黑,显然是一夜没睡。
看到敖萱出来,两人眼睛同时一亮。
紧接着,行止也整理着衣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院子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沈璃看看敖萱,又看看行止,最后还是把注意力放回了正事上。
“敖萱,你……”
“开始吧。”敖萱知道她们心急,也不再耽搁。
她走到院子中央,接过沈璃递来的储物袋。
行止站在她身旁,默契地为她护法。
敖萱抬手一挥,三样天材地宝悬浮于空。
万年冰晶剔透晶莹,散发着彻骨寒气。
九天息壤色泽浑黄,蕴含着厚重的生机。
地心熔岩赤红如火,仿佛有岩浆在其中流动。
敖萱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磅礴的龙力涌出,化作无数金色的丝线,将三样宝物包裹。
她先引动万年冰晶,以龙力将其寸寸雕琢,塑成一副晶莹剔透的骨架。
接着,九天息壤如流水般附着在骨架之上,慢慢生长,化为血肉经络。
最后,地心熔岩被引动,化作滚烫的鲜血,注入那新生的躯体之中。
行止在一旁,时不时地抬手,打出一道道神力,帮助敖萱稳定那具身体的能量,防止三种极端的力量互相冲突。
很快,一具与琉羽生前别无二致的身体,在院中塑造成功。
那身体悬浮在半空,肌肤白皙,容貌秀美,只是双目紧闭,没有一丝生气。
敖萱深吸一口气,取过沈璃手中的碧海仓珠。
她将珠子置于那具新身体的眉心,金色的龙力再次涌出,引导着珠子里的魂魄,缓缓注入其中。
这个过程,比塑造肉身更加凶险。
魂魄与肉身的融合,稍有排斥,便会前功尽弃。
沈璃和灵尊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当最后一丝金光从珠子里没入那具身体的眉心,原本暗淡的碧海仓珠“啪”的一声,化为齑粉。
就在琉羽神魂与身体完全融合的那一刻,王都上方的天空,风云突变。
黑压压的劫云以惊人的速度汇聚,雷声滚滚,紫电穿梭。
一股毁天灭地的威压笼罩了整个灵界。
“天罚!”灵尊脸色大变。
逆天改命,重塑生灵,本就是违背天道法则之事。
沈璃握紧了拳头,浑身戒备,准备随时冲上去替母亲挡下雷劫。
然而,没等她动。
敖萱却动了。
她身形一闪,出现在半空中,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金光璀璨的长剑。
她抬头,对着那翻涌的劫云,冷哼一声。
“滚。”
一个字,霸道无比。
那漫天的劫云,仿佛听懂了她的命令,竟然真的开始剧烈翻滚,挣扎。
那紫色的雷电在云层中狂舞,却迟迟不敢劈下。
天道说过的话,还是算数的。
说不给她降雷劫,就真的没有雷劫。
僵持了片刻,那足以毁灭一方世界的劫云,竟然就那么不甘不愿地,一点点消散了。
天空重归晴朗,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院子里,所有人都看呆了。
而就在这时,那悬浮在半空的身体,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琉羽,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起初有些迷茫,空洞。
但当她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沈璃时,那双沉寂了千年的眸子里,瞬间迸发出了无尽的光彩。
“阿璃……”
她轻声呼唤,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却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沈璃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一步步走过去,伸出手,想要触碰,却又不敢。
“娘……”
琉羽对着她伸出手,脸上是失而复得的喜悦与心疼。
“我的阿璃,长这么大了。”
沈璃再也克制不住,扑进她怀里,放声大哭,哭得像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
一旁的灵尊也早已泪流满面,她走上前,看着自己的姐姐,颤抖着嘴唇,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琉羽抱着沈璃,又对灵尊伸出了另一只手。
姐妹俩隔了千年,终于再次拥抱在一起,泣不成声。
行止和敖萱对视一眼,默契地退出了院子,将这重逢的时刻,留给了她们三人。
琉羽的重生,给灵界带来了久违的喜庆。
王都上空笼罩了千年的阴霾一扫而空,连阳光都明媚了几分。
沈璃彻底成了一个跟屁虫,寸步不离地跟在琉羽身边,听她讲着那些从未听过的,关于她童年的琐事。
整个碧苍王府都洋溢着一种温馨和乐的气氛,行止和敖萱两个外人,识趣地没有去打扰这来之不易的家庭时光。
王府的后花园里,敖萱正躺在一张摇椅上,百无聊赖地数着天上的云。
行止端着一盘刚切好的瓜果走了过来,放在她手边的石桌上。
“尝尝,灵界的赤焰果,味道不错。”
敖萱捏起一块,丢进嘴里,汁水四溢,清甜中带着一丝火热。
她嚼着果子,斜眼看着行止。
“神君倒是清闲。”
“彼此彼此。”行止在她旁边的石凳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你神魂恢复得差不多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敖萱把果核一吐,“天下太平,没什么热闹可凑,有点无聊。”
她说着,忽然坐直了身子,凑到行止面前,眯了眯眼。
“说起来,我还没跟你算账呢。行止神君,趁人之危,跟我睡一张床,感觉如何?”
行止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抿了一口。
“尚可。”
“尚可?”敖萱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你这个老流氓!占了便宜还卖乖!”
行止放下茶杯,慢悠悠地开口。
“是你自己手脚并用缠上来的,我若强行抽手,怕惊扰了你休养。我坐了一夜,你倒睡得安稳。”
“我……”敖萱一时语塞。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的确是自己抱着人家手臂不放的。
她的脸颊有些发烫,嘴上却不肯认输。
“那也是你没把我推开!”
行止看着她这副色厉内荏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