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所有人都陷入恐慌与崩溃的边缘时,一直置身事外的敖萱,终于动了。
她收起了那副懒洋洋的模样,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冰冷与专注。
“真是不让人省心。”
她低声抱怨了一句,手中的凤鸾清音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
下一秒,她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那只刚刚吞下沈璃,正在发出得意咆哮的魑魅,动作猛地一僵。
一道璀璨夺目的金光,毫无征兆地从它鼓胀的腹部亮起,瞬间穿透了它坚不可摧的黑色鳞甲!
“嗤——!”
金光如剑,势如破竹,直接将魑魅庞大的身躯剖开!
魑魅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身体就在金光中迅速消融、崩解。
光芒散去,敖萱的身影重新出现,她一手提着剑,另一只手,还拎着一个被粘液包裹、有些狼狈的身影。
正是沈璃。
随着魑魅的身体彻底化为飞灰,这场惊心动魄的战斗,以一种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沈璃被敖萱扔在地上,咳出几口腥臭的液体,撑着地想要站起来,手脚却有些发软。
被吞入魑魅腹中的感觉,她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谢……”
她刚说出一个字,一股铺天盖地的神威便从天而降。
这股力量浩瀚、古老,不带任何杀意,却让在场的所有生灵都控制不住地想要俯首跪拜。
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战场中央。
他白衣胜雪,长身玉立,周身萦绕着淡淡的仙气,面容俊朗,却带着一种历经万古的淡漠。
不再是那个躺在院中晒太阳,满脸褶皱的凡人行云。
是行止神君。
他来了。
他的出现,让整个墟天渊的怨气都为之退散,连那呼啸的阴风都变得温顺。
灵界士兵们被这神威压得喘不过气,纷纷跪倒在地。
行止却看都未看他们一眼。
他一步一步,径直走向敖萱。
所有人都以为会是一场惊天动地的重逢,至少也该有些久别后的激动。
然而,敖萱只是懒懒地抬了抬眼皮,冲他扬了扬下巴。
“来啦?”
那语气,平常得就像在问“吃了吗”。
行止的脚步顿了一下。
他看着她,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里,终于起了一丝涟漪。
他预想过千万种重逢的场景,却唯独没有料到会是这样。
没有拥抱,没有眼泪,甚至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行止心中莫名有些发堵,像是有一块石头沉了下去。
他活了数十万年,第一次尝到一种名为“吃味”的滋味。
不过,来日方长。
他有的是时间。
行止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将注意力转向一旁。
他看到了被沈璃抱在怀里,胸口一个血窟窿,气息微弱的墨方。
他屈指一弹,一道柔和的白光没入墨方体内。
墨方那狰狞的伤口瞬间止住了血,苍白的脸色也恢复了一丝血色。
“先回营地。”
他的声音清冷,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碧苍王的军营里,气氛有些诡异。
敖萱翘着二郎腿,一边把玩着士兵们感激涕零送上来的各种亮晶晶的矿石,一边挑剔地评价着军帐的简陋。
沈璃则在墨方的床边,看着他胸口那已经结痂的伤口,一言不发。
帐内的沉默被墨方沙哑的声音打破。
“王爷。”
沈璃回过神,看向他。
墨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被沈璃按了回去。
“躺好,别动。”
“王爷,”墨方却固执地撑起身子,定定地看着她,“属下有话要说。”
他受了这么重的伤,离死亡只有一线之隔,有些话,再不说,或许就没机会了。
“属下追随王爷多年,为您浴血奋战,是属下的本分。”
“但……属下对您,并非只有君臣之情。”
他一字一句,说得缓慢而清晰。
“属下爱慕王爷。”
沈璃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征战沙场,杀伐果断,面对千军万马也未曾有过半分退缩。
可此刻,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让她瞬间乱了方寸,脑子里嗡嗡作响。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手下意识地握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我……”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就在这时,帐帘被猛地掀开。
“我说,你们这破地方连个像样的镜子都没有吗?”
敖萱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满脸嫌弃地抱怨着,“本尊的发型都乱了。”
她像是完全没看到帐内凝固的气氛,径直走到沈璃身边,将她从床边拉了起来。
“走了走了,陪我去城里逛逛,我要买些亮晶晶的首饰。”
沈璃如蒙大赦,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被敖萱拖出了营帐。
夜里,沈璃的营帐中。
她烦躁地来回踱步,将地上的石子都快踩出坑了。
敖萱坐在桌边,悠闲地喝着茶。
“说吧,那小子跟你表白了?”
沈璃的脚步一顿,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你怎么知道?”
“就你们俩那磨磨唧唧的样子,瞎子都看得出来。”敖萱撇了撇嘴,“我看你也不是块木头,他为你连命都不要了,你难道就没点感觉?”
“我没有!”沈璃立刻反驳,声音却有些底气不足。
她脑海里,全是墨方挡在她身前的画面,那温热的血溅在她脸上的触感,仿佛还残存着。
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有又如何?我是与天界有婚约在身的人!”
她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和愤怒。
“在与天界退婚之前,我不可能答应他!”
帐外,墨方正端着一碗刚熬好的汤药,准备送进来。
当他听到沈璃最后那句话时,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他以为自己被拒绝了,以为再无希望。
可那句“在与天界退婚之前”,却像一道劈开黑暗的闪电,瞬间照亮了他整个世界!
王爷她……她心里是有我的!
她只是因为婚约才……
一股狂喜从心底炸开,冲刷着他四肢百骸。
他激动得浑身发抖,端着药碗的手都在颤抖,汤药洒出来烫到了手也毫无知觉。
他捂住胸口,那里因为狂跳的心脏而隐隐作痛,脸上却露出了一个近乎痴傻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