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巴斯坦王宫的议事厅。
长桌上铺着精美的沙漠民族织毯，上面摆放着数份摊开的羊皮纸合约、几小袋改良种子、一瓶清澈的淡水样本、几种药品的精致小瓶以及计算工具。
墙角有侍卫静立，但刻意保持了距离，营造出半私密的洽谈空间。
长桌一侧，艾恩身着天启商会特制的深蓝色行政制服。
她正与阿拉巴斯坦的财政大臣奈克阿塔一一逐条核对协议条款。
奈克阿塔是一位头发花白、面容精明的老者。
“耐旱作物沙棘麦第三批种子的交付日期可以提前到下周，但前提是贵国承诺的种植示范区必须按照我们提供的土壤改良方案完成预处理……”
奈克阿塔一边快速记录，一边频频点头，但眼角余光总是不自觉地瞥向窗边那位安静品茶的黑发青年——程墨。
大臣的额角渗出细微汗珠，握笔的手指有些僵硬。
这位就是……那位击败了克洛克达尔的神女大人的主人？
看起来这么年轻，像个学者……可那些传闻……
窗边，几盆阿拉巴斯坦特有的“金盏沙兰”开得正盛，淡金色的花瓣在微风中轻颤。
程墨独自坐在靠窗的宾位上。
他手中捧着一杯清茶，茶汤色泽澄净，是阿拉巴斯坦王室窖藏的珍品。
他偶尔啜饮一口，大部分时间只是看着窗外的王宫庭院。
阳光透过玻璃，在他无框眼镜的镜片上投下淡淡的光晕，让他斯文俊朗的侧脸更添几分难以捉摸的气质。
薇薇公主走了进来。
她没有穿平日里便于行动的简便装束，而是换上了一套正式的王室礼装。
水蓝色的长裙上绣着沙漠百合的暗纹，腰间系着象征王储身份的银白绶带。
女孩的长发精心梳理成典雅的发髻，只留几缕鬓发垂落。
但她的脸上，那份属于少女的灵动被一层刻意维持的端庄所覆盖，眉宇间藏着淡淡的疲惫。
“公主殿下。”
奈克阿塔立刻起身，恭敬行礼。
艾恩也礼貌地点头致意，姿态不卑不亢。
寇布拉王看着女儿强颜欢笑的模样，眼中闪过疼惜，声音放柔：“已经……去港口送别过了吗？”
“其实，我这把老骨头，再支撑几年还是没问题的。国家的事务，可以慢慢来，你若是真想……”
薇薇轻轻摇头，打断了父亲的话：“父王，阿拉巴斯坦承载了太多的苦难，人民刚刚看到希望。这个时刻，我无法……也不能只顾自己的心情，抛下一切离去。”
这句话既是对父亲的回答，也像是对自己心意的再次确认。
薇薇在程墨面前三步处停下，双手交叠置于身前，行了一个标准的王室屈膝礼。
“程墨大人，这几日在阿拉巴斯坦，住得可还习惯？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请您务必告知。”
程墨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薇薇身上。
他能看到少女努力挺直的背脊和眼中强压的波澜。
“一切安好，公主费心了。”他微微颔首，语气平和。
随即，他看了一眼艾恩的方向。
见艾恩与奈克阿塔的商讨已近尾声，主要条款似乎都已敲定，便对艾恩做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眼神。
艾恩会意，迅速整理了一下面前的文件，对奈克阿塔和寇布拉王道：“陛下，大臣阁下，主要合作框架和首批物资交付细节已基本确认。具体执行文本，我会在今日内整理完毕，交由我方商船带来正式签署。”
“请稍等！”
寇布拉王突然开口。
他向前走了几步，目光诚恳地看向程墨。
“程墨先生，可否……再在阿拉巴斯坦多留一段时间？”
程墨转身的动作顿住了，缓缓侧回身，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中似乎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讶异。
艾恩的眉头则立刻蹙了起来，上前半步，声音依旧保持礼貌：“寇布拉陛下，感谢您的盛情。但我们在阿拉巴斯坦的事务已基本完成。普基那边需程墨大人回去主持决策，我们已经耽误了不少时日。”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奈克阿塔屏住呼吸，看着这突如其来的“抢人”场面。
就在这时，薇薇公主向前迈出了一步。
她直视着程墨，忽然问了一个看似突兀的问题：
“程墨大人，在您看来，我阿拉巴斯坦……比起普基王国，如何？”
殿内安静了一瞬。
奈克阿塔有些紧张地看向国王，寇布拉王则微笑不语。
这个问题让艾恩也微微一怔，看向程墨。
程墨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普基，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十分明显。
普基虽有新兴技术和发展潜力，但人口基数、国土面积、资源总量、历史底蕴等综合国力，目前还远不能与阿拉巴斯坦这种在伟大航路经营了数百年的“超级大国”相提并论。
薇薇的眼中亮起一抹光彩。
她脸上露出更加真诚的笑意，再次行礼：
“那么，程墨大人，既然普基需要时间成长，而阿拉巴斯坦拥有您发展所需的部分基础——人口、市场、资源、乃至在这片海域的影响力……”
“梅奥陛下素有贤名，但我自认父王的治国经验也不遑多让。阿拉巴斯坦拥有千万子民，广袤国土，深厚的文化积淀，以及……历经磨难后空前团结的民心。我们缺乏的，正是像大人您这样的贤者。”
“王室愿以最高国宾之礼相待，为您准备最舒适的居所，开放王室藏书库与所有档案。您可以在这里继续您的研究，您的任何合理需求，阿拉巴斯坦都将倾力满足。”
“我们希望您能在此驻留一段时间，用您的智慧与力量，为这个刚刚从阴谋中苏醒的国家，指引一条复兴之路。”
一旁的寇布拉王也连连点头，接口道：“程墨先生，小女所言，正是本王所想。”
经过克洛克达尔一事，他们深知一位真正的强者对于国家命运意味着什么。
这是他私下和女儿交流过的。
女儿提到程墨身份非凡，普基如今的大多数变化都是此人带来的。
加上对方非凡的医术和仁心，在王室这几天，治疗了不少军士，几乎不辞辛苦。
如果程墨能长期留在国内，足以能让阿拉巴斯坦更上一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