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战告捷的兴奋感，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被现实的重量压扁。
“苏总，品控部门那边已经快撑不住了！”品控负责人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声音沙哑，“之前三十个‘集创者’，我们还能做到逐件抽查。现在一下子涌进来三百个，而且门类五花八门，从服装到陶瓷，从食品到电子产品……我们的标准很难统一适用，抽检比例被迫降低，已经发现好几起以次充好的情况了！”
“物流这边也是大问题！”供应链总监紧接着汇报，语气焦躁，“之前量小，我们还能协调用‘山海’主品牌的仓配体系。现在订单量翻了十几倍，‘集创者’的发货地天南地北，有的甚至直接从工作室发货，物流时效根本无法保证，破损率飙升！用户投诉全部堆到平台客服这里了！”
客服主管默默地将一叠打印出来的用户差评截图放在苏晚晴桌上。屏幕上刺眼的红色差评标记，像一记记重锤：
“等了半个月还没收到，客服只会说耐心等待，垃圾平台！”
“图片是仙女，实物是乞丐，这就是‘山海’的品质？脱粉了！”
“说好的手工制作，结果收到的明显是流水线劣质货，欺骗感情！”
“申请退货流程极其复杂，‘集创者’和平台互相踢皮球，心累。”
负面评价如同病毒般在社交媒体上扩散。之前盛赞“山海集”的博主下，也开始出现质疑的声音：“品控是不是跟不上了？”“扩张太快，吃相难看了。”“初心还在吗？”
苏晚晴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评论，感觉喉咙发紧。规模的魔咒，比她预想中来得更快，更凶猛。
“技术部门呢？”她强压下心头的烦乱，看向新上任的cto，“系统能支撑住吗？”
cto脸色凝重地摇头：“目前的系统架构是紧赶慢赶出来的，面对这种爆发式增长，已经出现多次响应延迟和卡顿。昨晚高峰时段，支付接口又崩了半小时，损失了不少订单。我们需要立刻进行架构优化和服务器扩容，但这需要时间和……更多的钱。”
会议室里弥漫着一种无力感。梦想很丰满，但现实的骨架，似乎还不足以支撑起如此庞大的身躯。
“我们是不是……步子迈得太大了？”一位元老低声嘟囔了一句，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
苏晚晴闭上眼，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她仿佛能听到顾淮之冷静的声音在耳边回响：“规模的烦恼……”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睁开眼时，目光已经恢复了镇定。
“问题出现了，抱怨没有用。”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品控部，立刻重新梳理不同品类的质量标准，建立分级分类管理制度，对高风险品类提高抽检比例，设立黑名单机制，一旦发现严重质量问题，永久清退！”
“供应链和物流，立刻启动平台自建仓储和统一配送体系的可行性研究！在这之前，优先筛选并签约几家服务好、覆盖广的第三方物流公司，统一服务标准和考核！”
“技术部，立刻提交系统优化和扩容方案，预算我先批！我要确保用户体验不再因技术问题受损！”
“客服部，增派人手，优化退货退款流程，我要在24小时内看到改进方案！”
一道道指令清晰地下达，慌乱的人群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开始迅速行动。
散会后，苏晚晴独自留在会议室，看着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但她知道，“山海集”这艘刚刚启航的船，已经撞上了第一块暗礁。
规模的烦恼，是甜蜜的，也是致命的。她必须在这艘船被拖入深渊前，找到驾驭风浪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