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亲生母亲杀了他亲生父亲,这是个人听到这般真相都顶不住。
偏厅里,卢凌风僵硬着身体,眼神无助又脆弱,两根手指快要将毛笔捏断,墨汁滴落在纸上留下厚重的一点。
颜盈没有催促,而是坐在窗口的椅子上,一只脚踩在另一个椅子上,放在膝盖上的两指之中握着的魔杖从未离开过卢凌风,回头看向浓浓月色,今晚上的月亮暗暗的。
外面门口的边缘处探出一个脑袋,两个脑袋,三个脑袋,四个脑袋。
裴喜君看到房间里卢凌风的表情后,握紧了门框,眉头微蹙:“他们说了什么?”
苏无名开了个玩笑:“没听清,不知道啊,依我看,说不准是长缨看上咱们的卢参军了。”
裴喜君摇头道:“不可能,他们两人看情况就差打起来了。”这也不像是有情的样子啊,而且卢凌风的表情好难过。
费鸡师盯着那青花面具瞅着:“喜君,你的这个朋友面具上的花纹都用金线打造,上面的颜色更是稀罕,我认为她一定很有钱,这样的一幅面具买了能吃多少天鸡啊。”
烧鸡,炖鸡,烤鸡,叫花鸡,香酥鸡想到各种鸡,嘴角都快流口水了。
听到四人的动静,颜盈侧身望去,正对上四双亮晶晶的充满了八卦意味的眼神。
最终还是苏无名顶不住了,他的老腰啊:“起来起来,扒着门干什么,没看到长缨和卢凌风有事吗,走走走,咱们走,给他们留点私人空间。”
裴喜君,费鸡师,薛环三人站起身,在苏无名的催促下依依不舍的离开,待她们走出去老远,回头一看,苏无名小步的挪动,每次移动一个脚尖,现在还在房间门口偷听。
气的三人大喊:“苏无名——”
“急什么,这不来了吗。”真的是一群急性子,苏无名回头对上房间里的两个人,装不下去了大步离去。
半晌之后,同一个房间里,同母异父的兄妹两人隔着空气目光对视,性格同样倔强的谁也不肯服软。
卢凌风手中的毛笔落在桌上:“是她杀了我父亲。”
纵然她是我亲生母亲,可这让我接受不了。
颜盈随手摘下一片绿叶:“是你父亲利用母亲要杀皇祖母在先。”
是你父亲犯错在前,咎由自取。
“你,”卢凌风以前从未提起过父亲,但在他心里父亲对他很重要,此刻却被说的这般不堪,气的胸口起伏。
“你。”凶什么凶,当我不会吼啊,颜盈甩了一下袍子从椅子上站起来,两人虽有身高差,但气势上从未减少半分。
你是个犟种,我还不是个犟种了?
面具下的金瞳看向卢凌风,他生气归生气,难受归难受,可是从未想过要杀太平娘去给父亲报仇,就是心里憋得慌,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颜盈看到这里,面具下的冷眉舒展开来,危机解除,杀心一瞬间消失,手中的一把绿叶飘落下来。
“你自小习武,好巧,我也是,昔日我们曾在曲江池畔打过一场马球,可你我从未真正的对决过,今日你我相见,又是这样的局面,卢凌风,可愿与我打一场。”
颜盈张手指向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从前种种过往已经结束,如今你我站在我们的立场上以武者的身份打一场?”
算作了结此事。
卢凌风僵硬冷峻的脸上松懈下来,这样的方式正好是他擅长的领域:“卢某甘愿奉陪,请。”
颜盈出了房门,手中的魔杖变成了金箍棒大小,抬手转动了几个圈儿,做出了武者打架前的手势,抬头看向卢凌风:“你的武器呢?”
不远处的费鸡师眼看着两人真打起来了,不管那叫长缨的是不是个女的,反正卢凌风得好好的,他要是有个万一,欠了他的鸡可怎么还?
“卢凌风,接枪。”费鸡师将三截枪杆扔给卢凌风。
卢凌风稳稳的接着,然后组装成了一杆长枪:“卢凌风冒犯了。”
“你我之间,不用说这个词,看招。”颜盈举起了手中的魔杖木棍朝着对面的卢凌风打去。
卢凌风举起枪杆挡在面前,魔杖砸在枪杆之上,力道大的差点将机括按钮那里砸断,颜盈砸了一下还不够,魔杖挥出又朝着接口处砸去。
“好大的力气。”女人之中能有这般力气,不多见,卢凌风这次可不挡了,而是侧身躲过了这一重击,随后枪杆和魔杖木棍头缠绕在一起,一个是木头,一个是利器,两根长形武器不停的交织,最后被颜盈将枪头按在地上。
“咔嚓。”一声,卢凌风手里的长枪断成两截,他挥舞了一下棍子,俨然将两截长枪当作双截棍来使。
刚刚还是颜盈提着魔杖木棍重重的砸卢凌风,现在变成了卢凌风左右手各一根棍子两个手臂如同风火轮一样转动着砸向魔杖。
颜盈双手横起魔杖挡在身前,卢凌风左棍下落,转了个身右棍下落,整个人凌空飞起,木棍如同铁锤一般不停的砸向颜盈,这样重的力道,竟然将她整个手臂都震的发麻。
双脚不停的后退,直到退到了边缘处时,颜盈翻转了个身,凌空一跃,来到了卢凌风的后面,魔杖棍子被她耍出了花儿,卢凌风手里的双截棍也成了一根棍子,两人就这样一人一根棍子对打。
谁都没有下死手,只是单纯的切磋。
柱子后面又露出四个脑袋,苏无名惊叹道:“长缨武艺不凡呐,卢凌风已经是我见过最能打的了,可她竟然和卢凌风不相上下。”
裴喜君看着卢凌风从刚刚的难受到现在眉宇越发疏朗不由的抿了抿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薛环看看颜盈又看看卢凌风:师父不会要输吧。
雾色散去,高悬的月亮渐渐明亮起来,柱子后的四人不停的打哈欠,费鸡师抱着柱子闭上眼睛:“她们还要打多久?”
打的人不累,我这个看的人都累了。
砰砰砰棍棒不停交接的两个人流了一身的汗,将全部的情绪用武力输送出去,卢凌风越打越精神,暗沉的双目都明亮了起来:“痛快,这场比试,你我平局。”
颜盈松开手,魔杖木棍掉落在膝盖上,随后落到脚背,最后滚落地上,被抬起的脚压住,对着对面的卢凌风双手抱拳,郑重的行了一礼:“武盈见过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