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
洛璃往前走了一步，脚底踩在干草铺的地上，发出轻微的响动。屋里没有灯，只有角落里一盏油灯闪着微光。那声音又响了一次：“茶放那儿就行。”
她把灵茶轻轻放在木桌上，碗底碰着桌面，发出清脆的一声“叮”。热气升起来，带着淡淡的桂花香和一丝清心的气息。端木云站在门口没动，手一直按在短戟上。慕容雪悄悄往屋内扫了一眼，发现墙角铜鼎正微微发黑，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过。
公孙宇蹲下身，指尖在地上划了一下，低声说：“这里有导灵纹，被人改过路子。”
洛璃回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老人坐在阴影里，披着一件旧灰袍，头低着，看不清脸。他的手指枯瘦，指甲泛黄，此刻正轻轻搭在膝盖上，一动不动。
“我们不是坏人。”洛璃开口，“只是想弄明白这些符号是什么意思。”
她从袖子里取出那张拓片，平铺在素帛上，推到桌子中央。
老人猛地一颤，呼吸停了半拍。屋里的温度一下子降了下来，连油灯的火苗都压低了。墙上的影子开始扭曲，像有东西在爬。
慕容雪立刻抬手，在空中画了个圈。一层淡青色的光罩落下来，把五个人围住。她的手指有些发白，但没松劲。
“邪气入脉了。”她低声说，“这纸上沾了不该有的东西。”
公孙宇已经动手，在地面快速画出几道反向纹路，最后连到墙角的铜鼎。一股黑烟顺着纹路流过去，“滋”的一声被吸进鼎中。
老人喉咙里滚出一个音节，像是古语，又断了。他抬起手，却没有去碰纸，而是摸了摸自己的眼睛——那里眼皮耷拉着，几乎看不见瞳孔。
“你们……见过死人说话吗？”他忽然问。
四人都没答。
洛璃说：“我们见过七个人，每晚做同一个梦，醒来就念这些字，最后经脉崩裂。”
老人的手抖了一下。
“那你摸一下吧。”洛璃把拓片再往前推了些，“不用看，就用手指碰一碰。你是唯一能认出来的人。”
屋里安静了几息。
然后，老人慢慢伸出手。
指尖碰到纸面那一瞬，他的身体猛地一震，整个人往后仰去。桌上的茶碗翻了，水洒了一地。他的嘴张开，发出一串含糊不清的话，像是某种古老的咒文。
端木云冲上去想扶他，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撞到了墙上。
“别动！”公孙宇喊，“他在读字，现在打断会伤神！”
老人额头开始渗血，一滴一滴落在拓片上。他的嘴唇还在动，声音越来越急。
洛璃立刻从空间里拿出一块安神糕，塞进他嘴里。糕点融化得很快，一股温和的灵力散开。老人抽搐的身体渐渐稳住，呼吸也平缓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睁开眼，眼神浑浊却清醒。
“九幽启门祭……是真的。”他说，“有人要重启它。”
“这是什么仪式？”洛璃问。
“三千年前，大陆上有五个封印点，镇着一群从地底爬出来的怪物。那时候死了几十万人，才把它们重新关回去。”老人咳嗽两声，“这个仪式，就是专门用来撕开封印的。”
“怎么撕？”
“三块断碑，缺一不可。你们手里的，是第二块碑上的残文。第一块在北岭古塔，第三块……听说埋在南荒祭坛下面。”
“谁在找？”
老人冷笑：“还能有谁？叶家那个族长，早就勾结外人。他们想借仪式打开封印，放出怪物当打手，趁机吞并其他家族。”
洛璃心里一沉。
“那册子上的‘子时血祭，地脉断’……是不是说要在特定时间动手？”
“没错。”老人点头，“必须是月蚀之夜，灵枢之地。那天天地灵气最乱，封印最弱。用活人献祭，引动地脉震动，就能撬开一条缝。”
“什么样的人？”慕容雪问。
“得是纯阳之体，血脉纯净。”老人看向洛璃，“最好是叶家嫡系后裔。你要是落到他们手里，一根手指就够用了。”
端木云握紧了短戟：“所以他们之前几次暗杀，不是为了抢资源，是为了抓她？”
“当然。”老人闭上眼，“不过现在更危险了。你们来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山路上有巡逻队？”
“看到了。”公孙宇说，“穿灰袍，行动整齐，不像普通守卫。”
“那是‘冥巡营’。”老人声音压低，“专门替幕后之人清理障碍的杀手组织。他们已经在布阵了，估计离月蚀只剩十天。”
屋外风声呼啸，吹得草庐吱呀作响。
洛璃低头看着那张染了血的拓片，脑中飞快计算。空间里还剩三株千年雪参，可以炼一炉护心丹。美食殿堂最近解锁了一本《地脉行走图》，但她还没凑够兑换条件。
“有没有办法阻止？”她问。
“有。”老人睁开眼，“毁掉其中一块碑，仪式就无法完成。或者，在月蚀前抢先一步，在灵枢之地设反阵，把能量倒灌回去。”
“反阵怎么布？”
“需要精通阵法的人，配合机关引灵器，还要有人在中心点撑住阵眼。”老人盯着公孙宇，“你行吗？”
公孙宇沉默两秒：“我可以试试。”
“那就只剩一个问题。”老人缓缓站起身，走到墙边，从一堆破书里抽出一本薄册，“你们得先找到另外两块碑的位置。这本书里记了古塔的地图，但南荒那边……没人去过。”
他把书递过来。
洛璃接过，感觉纸页粗糙，边缘都被磨烂了。
“为什么要帮我们？”她问。
老人笑了笑，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因为我当年也是书院弟子。那场大战里，我师父为守住一块碑，把自己炸成了灰。我不求报仇，只希望有人记得，有些事不能重来。”
他转身走向里屋，脚步蹒跚。
刚走到帘子前，突然停下。
“对了。”他说，“如果你们要去南荒，路上千万别吃陌生人给的东西。有些人，会把自己的命炼进食物里，吃了你就等于签了契。”
说完，掀帘进了内室。
剩下五个人坐在原地，没人说话。
油灯的火苗跳了一下。
洛璃把那本书放进桃源空间，顺手取出一碟芝麻糖分给大家。
“吃完就出发。”她说，“先去北岭古塔。”
端木云咬了一口糖，含糊道：“你说，叶天雄知道我们已经知道了么？”
洛璃没回答。
她望着门外漆黑的夜色，手指无意识地摸了摸下巴。
屋檐下，一片枯叶被风吹落，砸在门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