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这声音清脆悦耳，就像是旧时代五星级酒店大堂里那种让人如沐春风的提示音。但在此时此刻，在这充满了血腥味和机油味的巴别塔底层，这声音听起来简直比丧钟还刺耳。
面前这扇通往核心区的电梯门，并不是那种冷冰冰的钢铁闸门，而是两扇雕刻着繁复花纹、镶嵌着人造水晶的防弹玻璃门。门缓缓滑开，露出里面奢华得有些过分的轿厢——波斯地毯，真皮沙发，甚至还有一个正在播放古典音乐的复古留声机。
这与外面那个挂满残肢断臂的血肉工厂，简直是两个维度的世界。
“这……这就是反派的待遇？”王铁柱扛着那根沾满绿血的传动轴，看着眼前这堪比皇宫的电梯，下意识地想蹭蹭鞋底的泥，“俺都不敢进，怕把地毯踩脏了赔不起。”
“进去吧你！”李啸一脚把王铁柱踹了进去，“这整栋楼都是黑心工程，不用给他们省钱。”
众人鱼贯而入。001号依旧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被苏婉扶着坐在了真皮沙发上。
“古老头，这电梯能直达顶层吗？”李啸按了一下那个标着“∞”符号的金色按钮。
“理论上可以。”古不言正在把终端接入电梯的控制面板，手指飞快地敲击着全息键盘，“但这电梯有生物识别锁，而且每隔十层就有安全扫描。我们现在就像是一群闯进皇宫的乞丐，警报随时会响。”
“不用担心警报。”
李啸拍了拍胸口的那块玉佩，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咱们有内鬼。”
话音刚落，李啸的脑海里就响起了那个熟悉的、带着电流杂音的贱嗖嗖的声音：
“哎哟我去！老大你轻点拍！这玉佩隔音效果本来就差，你这一巴掌下来，震得我脑瓜子嗡嗡的！”
陈默的声音听起来比刚才在罐子里时精神多了，显然玉佩里的灵气对他很有滋补作用。
“别贫了。”李啸在心里默念，“赶紧干活。这电梯的系统你能黑进去吗？”
“切，看不起谁呢？”陈默嘚瑟道，“这破电梯用的还是老式的‘天网3.0’底层逻辑，我在里面就像回自己家一样。刚才那个什么狗屁安全扫描，我已经把咱们的数据伪装成‘高级VIp贵宾’了。现在的身份是……我想想，嗯，‘天穹特派卫生检查团’。”
“卫生检查团？”李啸嘴角抽搐了一下，“你这借口，找得比剧本还假。”
“管用就行呗！坐稳了，老司机要发车了！”
“嗡——”
电梯轻微震动了一下，随后以一种惊人的平稳度开始急速上升。透过四周的全景防弹玻璃，外面的景象开始飞速下沉。
底层的血肉工厂变成了只有火柴盒大小的黑点。随着高度的攀升，窗外的景色开始变得光怪陆离。
第10层至30层，是巨大的“能源区”。
无数个巨大的透明圆柱体整齐排列，里面翻滚着蓝色的等离子火焰。而在这些火焰中心，隐约可见一个个蜷缩的人形——那是被当作燃料的高阶修士。
“那是……聚灵阵？”赤九渊贴在玻璃上，看着那些被困在火中的人影，手里的桃木剑都在颤抖，“他们用活人做阵眼，强行抽取天地灵气转化为电能？这……这是遭天谴的啊！”
“这就是天穹的‘清洁能源’。”李啸眼神冰冷，“确实挺‘清洁’的，连骨灰都不剩。”
第31层至60层，是“生态实验区”。
这里就像是一个疯狂的动物园。玻璃外是各种模拟的生态环境：充满了毒气的沼泽、岩浆流淌的火山，甚至还有真空环境。而在这些环境里，各种长相随意的变异生物正在互相厮杀吞噬。
“哎哎哎！那个长着三个脑袋的猪是不是很好吃？”王铁柱指着外面流口水，“看起来肉很紧实啊。”
“那是‘辐射三头豨’，肉里全是重金属，吃一口能让你当场重开。”古不言无情地打破了胖子的幻想。
就在电梯平稳通过第88层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叮——”
电梯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轿厢内的灯光瞬间变红，那优雅的古典音乐也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刺耳的警报声。
“警告！检测到不明生物反应！身份认证存疑！”
“陈默！你不是说搞定了吗？”李啸在心里大喊。
“卧槽！这不赖我啊！”陈默的声音听起来也有点慌，“这层楼有个物理隔断！有人手动切断了主系统的控制权！这就像是你正上着网呢，突然有人把你网线拔了！”
“咔哒。”
电梯门缓缓滑开。
门外并不是什么实验室，而是一个巨大的、充满了东方韵味的道场。
地面铺着青灰色的石板，四周立着几根盘龙金柱。而在道场的正中央，盘腿坐着四个身穿银色战甲、背负长剑的人。
他们看起来像是在打坐，但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最可怕的是，他们的眼睛部位并不是人眼，而是一条发着红光的战术目镜。
“是‘天穹四护法’。”赤九渊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连退两步，“这四个家伙三十年前可是修真界的败类！号称‘风林火山’，为了追求力量主动投靠了天穹，把自己改造成了半机械人。他们……他们不是早就死了吗？”
“没死，只是升级了。”李啸握紧了手中的龙枪，感受到对方身上那股混合了灵力和电流的诡异气息，“看来这一关，是躲不过去了。”
中间那个身穿红色战甲的“火护法”缓缓站了起来。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掌心喷出一道炽热的激光剑刃。
“非法入侵者，杀无赦。”
声音是冰冷的电子合成音。
“动手！”
李啸没有丝毫废话，先下手为强！
他猛地一蹬地面，整个人如同一颗黑色的炮弹冲了出去。混沌龙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刺火护法的面门。
“雕虫小技。”
火护法冷哼一声，身体竟然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残影，瞬间移动到了李啸的身侧。手中的激光剑刃横扫而出，直取李啸的腰部。
“好快！”李啸瞳孔一缩，强行扭转腰身，用枪杆挡住了这一击。
“滋滋——”
混沌龙枪的枪杆虽然坚不可摧，但在激光的高温下依然冒出了青烟。巨大的冲击力将李啸震得向后滑行了十几米，脚下的青石板犁出了两道深深的沟壑。
“老大！我来助你！”
王铁柱大吼一声，举着大铁棍子就冲向了旁边那个绿色的“林护法”。
“你的对手是我。”林护法抬起手，无数根绿色的藤蔓从他的装甲缝隙里射了出来。这些藤蔓并不是植物，而是某种高强度的纳米纤维，瞬间将王铁柱缠成了粽子。
“哎哎哎！放开老子！这玩意儿怎么越挣越紧啊！”王铁柱拼命挣扎，却发现那些藤蔓正在勒进他的肉里。
另一边，冷月凝和苏婉也被“风护法”和“山护法”缠住了。
风护法的速度快得看不清，空中全是他的残影和风刃；山护法则是化作了一面移动的盾牌，无论苏婉的无人机怎么轰炸，都无法破防。
局势瞬间变得极其被动。
“这四个老东西，配合得太默契了！”赤九渊躲在电梯里不敢出来，手里捏着几张符纸瑟瑟发抖，“这根本就是个必死局啊！”
“李啸！用那个！”
脑海里突然响起陈默的喊声，“他们的系统是联网的！只要你能创造一瞬间的‘过载’，我就能趁机黑进去！”
“过载？”李啸一边招架火护法的狂攻，一边在心里问，“怎么过载？我连碰都碰不到他！”
“引雷！用电！这帮家伙虽然是修真者，但本质上还是电子产品！我就不信他们的绝缘层能扛得住天雷！”
李啸眼睛一亮。
他猛地回头，看向躲在电梯里的赤九渊。
“老道！别装死了！把你那压箱底的‘引雷阵’给我摆出来！”
“啊？在这儿？”赤九渊苦着脸，“这是室内啊！引雷会把我们也劈熟的！”
“熟了总比死了强！快！”
李啸怒吼一声，拼着硬扛了火护法一剑，借力后退，正好落在道场中央。
“混沌领域·开！”
他将龙枪猛地插入地面，一股黑色的混沌气场瞬间爆发，将四个护法强行拉扯了一下。
“就是现在！”
赤九渊被逼无奈，只能咬牙切齿地掏出七七四十九面杏黄旗，随手一撒。
“九天玄刹，化为神雷！煌煌天威，以剑引之！”
老道这次是真的拼了命了，一口老血喷在桃木剑上。
虽然是在室内，但这巴别塔毕竟高达千米，早已深入云层。此刻外界正被收割者的风暴笼罩，雷元素极其活跃。
“轰隆隆——！”
几道刺目的闪电竟然直接击穿了上层的玻璃，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劈了下来！
“我勒个去！真劈啊！”王铁柱吓得脸都绿了。
雷电并没有乱劈，而是被李啸手中的龙枪吸引，瞬间汇聚成了一个巨大的雷球。
“给老子……过载吧！”
李啸怒吼着，将那个雷球狠狠地砸向地面。
“滋滋滋滋——！！！”
恐怖的电流顺着青石板瞬间席卷全场。那四个护法虽然反应极快想要躲避，但电流的速度是光速！
“警告！系统电压异常！护盾过载！电路熔断！”
四个护法身上的战甲同时爆出了火花，动作瞬间僵硬，就像是卡顿的视频画面。
“陈默！动手！”
“收到！瞧好吧您嘞！这就是传说中的‘顺着网线去打你’！”
陈默的数据流瞬间顺着过载的端口入侵了四个护法的核心芯片。
“指令修改：自毁模式？不不不，那样太浪费了。修改为……广场舞模式！”
下一秒，原本杀气腾腾的四大护法，突然收起了武器。
火护法举起了双手，做出了一个极其标准的“摇花手”动作。
林护法扭起了腰。
风护法和山护法竟然开始原地转圈，跳起了二人转。
伴随着他们体内音响系统被强行篡改为《最炫民族风》的bGm，整个道场的画风瞬间崩坏。
“这……这操作，简直离了大谱……”王铁柱身上的藤蔓松开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群魔乱舞的景象，“陈默这小子，做鬼都不忘整活啊！”
“别看了！趁现在！”
李啸没有欣赏这出闹剧，趁着他们系统混乱，龙枪横扫而出。
“噗噗噗噗！”
四颗机械头颅冲天而起。
失去了头颅的身体还在惯性地扭动了两下，才轰然倒地。
“呼……”李啸长出了一口气，感觉身体被掏空。刚才那一下引雷，差点把他自己也送走。
“干得漂亮，兄弟。”李啸摸了摸滚烫的玉佩。
“那是，也不看看谁是你坚强的后盾。”陈默的声音虽然得意，但也透着一丝虚弱，“不过老大，刚才那一下把我的能量也耗得差不多了，接下来我得潜水一会儿……顶层……顶层就在上面了。小心点，那个气息……很讨厌。”
说完，陈默的声音沉寂了下去。
电梯门重新打开。
众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轿厢。
001号依旧坐在那里，仿佛刚才外面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但李啸注意到，她的手指正在微微颤抖，似乎是在害怕，又似乎是在……兴奋？
“最后一层了。”
李啸按下了那个已经变绿的按钮。
电梯再次启动，这一次，没有任何阻碍，直冲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