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驶入东宫时，夕阳恰好将殿宇的琉璃瓦染成温暖的橘金色。早有内侍宫人列队相迎，一切井然有序，透着东宫特有的庄重与安宁。
然而这份安宁，在踏入西厢房范围时，就被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打破了。
说香不香，说臭不臭，似薄荷又似艾草，中间还夹杂着一丝焦糖般的甜腻，以及某种……类似硫磺的隐约气息？几种味道混杂在一起，随着晚风飘散，实在有些别致。
云昭翎脚步顿了顿，与萧元宸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笑意与了然。
“玉珂这‘驱虫香药’，果然……别出心裁。”云昭翎轻咳一声。
萧元宸无奈摇头，握紧她的手：“先进去看看。”
刚进院门，就见永嘉郡主萧玉珂拎着裙摆从西厢房跑出来，发髻有些松散，颊边蹭了道灰痕，手里还拿着把蒲扇使劲扇风。她身后跟着几个灰头土脸、表情复杂的宫女太监。
“皇嫂！太子哥哥！你们可算回来了！”永嘉眼睛一亮，蹦跳着迎上来，随即想起什么，规规矩矩行了个礼，但眼中雀跃掩不住，“我等你们好久啦！”
云昭翎笑着替她拂去脸上的灰：“郡主这是在忙什么？大老远就闻到……特别的味道。”
永嘉顿时来了精神，献宝似的说：“皇嫂你不知道，最近京里蚊虫可多了！我想着你从南边回来定有办法，就自己琢磨了个驱蚊方子！用了薄荷、艾叶、香茅，还有……还有一点我从皇伯父私库里……呃，借来的龙涎香碎末！”
她声音压低，眨眨眼，“本来挺香的，可我想着加点硫磺是不是驱虫更厉害？就加了一点点……结果烧起来的时候，味道就……有点变了。”
“何止是一点点。”一个宫女小声嘀咕，被同伴拽了拽袖子。
萧元宸挑眉：“龙涎香？父皇私库？”
永嘉立刻缩了缩脖子，扯着云昭翎的袖子转移话题：“皇嫂，虽然味道怪了点，但我试了，真的没蚊子！西厢房现在一只蚊子都没有！就是……人也有点待不住。”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不过我把窗户都打开了，通通风，明天肯定就好了！我还给医局也准备了一份呢！”
云昭翎忍俊不禁，拍拍她的手：“玉珂有心了。驱蚊重在效果，味道倒是其次。不过这硫磺之气略燥，与龙涎香的温润有些相冲，下次不妨换成雄黄，份量也需斟酌。”
“真的？我就知道皇嫂有办法！”永嘉立刻眉开眼笑，随即又想起什么，“对了对了，我还在小厨房试着做了南曙那边说的‘凉粉’，用井水冰镇了，撒了桂花蜜！这个肯定没出错，专门等你们回来吃呢！”
萧元宸看着永嘉拉着云昭翎就往小厨房去，摇摇头，对身旁内侍吩咐：“把西厢房窗户再开大些，多点几个祛味香炉。还有，去库房看看，父皇那边若问起龙涎香……”
“殿下放心，”内侍机灵地接话，“郡主前日已向陛下‘报备’过，说是要给太子妃娘娘研制新香。陛下……笑着准了，还说让郡主别把房子点着就行。”
萧元宸失笑，摆摆手：“去吧。”
小厨房里，永嘉献宝似的端出一碗晶莹剔透、颤巍巍的凉粉，果然清爽诱人。云昭翎尝了一口，冰凉滑嫩，桂花蜜清甜，暑气顿消。
“玉珂的手艺可越发好了。”云昭翎真心赞道。
永嘉高兴得眼睛弯成月牙：“皇嫂喜欢就好！我做了好多，给皇祖母、皇伯父皇伯母都送了，九香姑娘和巫伯爷爷那儿也有！哦对了，霜华和小豆子下午来过，听说你们快到了，又跑回医局说要去准备什么‘述职考校’，神神秘秘的。”
正说着，九香和巫伯也寻着味过来了。九香吸吸鼻子，精准点评：“薄荷三分，艾叶两分，香茅一分半，龙涎香……唔，约一分，硫磺……噗，郡主您这是制香还是炼丹呢？”
永嘉撅嘴：“九香姐姐你就笑话我！”
巫伯却凑近永嘉，仔细闻了闻她身上沾的味道，咂咂嘴：“硫磺份量过了，且未经精制，杂质多，故有燥浊气。不过丫头想法不错，龙涎香定惊安神，薄荷香茅驱虫，艾叶辟秽，若能调整比例，再以微量冰片佐之，或许真能成一方避暑驱蚊佳品。回头老夫给你个方子试试。”
永嘉大喜：“真的？谢谢巫伯爷爷！”
一时间，小厨房里笑语晏晏，满是归家的热闹与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