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的到来并没有打破厨房的宁静。五人像经过无数次排练般，沉默而高效地分工合作。
很快，餐桌上摆好了烤炉，各色肉菜也一盆盆端上来，碗筷摆放得整整齐齐。
云铮在夏末身旁坐下，打开烤炉开关，轻声道：“末末，少吃点烤肉，我炖了河兽。”
夏末乖巧地点头，起身说：“我去叫曾祖。”
云铮拉住她：“刚问过了，他说不饿。等会儿我送一罐河兽汤去书房。”
既然云铮都安排好了，夏末便重新坐下。
谢辞几人已经在餐桌旁坐定，依旧没有人说话，只是默默地将肉片铺在烤炉上。
肉香渐渐弥漫开来，蔬菜也开始变色，几人安静地吃着，偶尔碰杯，仿佛要将这份沉默进行到底。
就在夏末以为今晚会一直这么安静下去时，云铮从容渊书房送完河兽回来。他手里抱着一个密封的容器，径直走进餐厅。
“你的。”云铮将容器放在赵南青旁边的空椅上，目光沉沉地盯着他瞬间铁青的脸。
赵南青猛地抬头，与云铮对视的眼中燃起怒火。他霍然起身，一把揪住云铮的衣领，压低声音吼道：“我不是为了这个来找你！”
云铮平静地回视着他：“我知道。”他指了指那个容器，“本就有你一份，我知道你会来找我，便没有送过去。”
“我……”赵南青揪着云铮衣领的手越发用力，手背上青筋暴起。他只说了一个字就哽住了，看向云铮的眼尾，一滴泪无声滑落。
夏末见过赵南青好几次，这个男人身上总是带着顶级世家子特有的矜贵与疏离。但此刻，他像一头受伤的野兽，所有的骄傲都在那滴泪中碎成了千万片。
云铮平静地开口，声音像穿过岁月的风：“那些事，不可能发生！”他抬手用力按住赵南青颤抖的手背，话音陡然低沉，眼角似有水光一闪而过：“一切发生的时候，你早已不在。而且……你还是第一个受害者。”
“可……我父亲，他终究是……”赵南青眼角的泪无声滑落，如断线的珠子。他嘴唇轻颤，几乎拼凑不出完整的语句。
云铮脸色一沉，截断他的话：“他是他，你是你。更何况，他至死也不知道害你的人是谁——反而被那些人反过来利用！”
“背叛就是背叛，没有任何理由可讲。”赵南青猛地甩开云铮的手，颓然跌坐回椅中。他整个人仿佛瞬间被抽空了力气，仰头靠在椅背上，像个迷失的孩子般低声呜咽起来。
云铮静默地注视着他。半晌，他缓缓抬手，一一指向谢辞、王阳、季长林，声音凛如寒铁：“如今你我都活着，他们也都没有出事。莫说那些人已除，就算他们还活着——”
他猛地一掌击在餐桌上，震得碗碟作响，厉声喝问：“就凭现在的局面，仅剩下的人还能翻出浪来？”
谢辞、王阳、季长林三人眼中同时迸出骇人的杀意，霍然起身。身后的椅子被猛地推开，砰砰哐哐倒了一地。
谢辞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若这样还能让他们得逞，那我们合该再死一次。”
季长林的声音斩钉截铁：“既然无能至此，死了也是活该。”
王阳缓缓抬眼，目光如淬火的刀锋：“赵南青——收起你的眼泪。那几人是死，大部分也被我们屠尽，可还有一些隐藏很深的没动呢！他们……”王阳冷笑几声，嘴角浮起残忍的笑：“他们还等着……呵，等着我们慢慢送上路。”
夏末低着头，安静地吃着碗里的河兽，耳畔传来几人的交谈声。她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几人之中，云铮和赵南青是最先离开的……
她忽然想起云铮命中注定的七十岁大劫——若是在夏月的梦境里，他未能渡过此劫，陨落在七十岁之前，那便是……就在过去的八月二十之前！那她自己呢？
一念及此，夏末只觉脑海中嗡的一声，霎时间一片空白。握着汤勺的手不受控制地一颤，汤勺“叮”一声轻响落在桌面上，发出清脆而细碎的撞击声。
王阳话音落下，五人正沉默对视，连赵南青低低的呜咽声也已停歇。
这一声轻响，顿时惊动了正与赵南青对视的云铮，以及其他四人。
云铮大步走向夏末，心中暗自懊恼——方才一时情急，竟忘了末末还在这里。他目光沉沉带着警告，一一扫过在场四人。
她这句话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让整个餐厅瞬间活络起来。众人手忙脚乱地收拾烤盘、更换食材，一时碗碟轻碰，人影交错。
忙过一阵，五人重新落座。空气中隐约飘着焦香的烤肉气息，他们又回到了从前那般融洽的相处模式，推杯换盏，言笑晏晏。
夏末依旧安静地吃着东西，听他们谈起——赵南青即将率领第二军团，与云逸的赤炎军团一同前往38号荒星……
当话题转到此次物资准备十分充足时，谢辞率先取出一个空间扣，递给夏末，含笑说道：“这次外出公干，找到了不少好东西。”
夏末没有立即去接，而是转头望向云铮。
云铮默不作声，伸手替她接过。他指尖尚未收回，掌中又多了三枚空间扣。
看到四枚空间扣上显示的物资名称，夏末几乎要脱口问出：你们这到底是去了什么地方公干？下次若还有这样的公干，能不能把我也带上！
此时赵南青已全然恢复平日的神情，伸手轻抚身旁椅子上那个透明的容器，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我还以为老天爷终于眷顾我，要打破我们这一房五代单传的宿命……没想到老天不是眷顾我，是送了我——”他顿了顿，声音里凝着冰冷的笑意，“两顶绿帽。”
“青哥……”
三声呼唤同时响起，谢辞等人齐齐看向他，欲言又止。
两顶绿帽？夏末听到这四个字，心头一跳，倏然转头看向身旁的云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