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曼哈顿,高盛总部。
亨利·保尔森办公室的空气凝固了。
地上那滩褐色的咖啡渍,像一块丑陋的伤疤。
办公桌上,三部电话的指示灯疯狂闪烁,此起彼伏,交织成一曲刺耳的交响。
亨利·保尔森没有去接。
他只是看着面前的男人。
“Kroll,你是最顶尖的商业情报专家。”亨利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我付给你和你的团队每年九位数的酬金,不是让你来告诉我‘查不到’。”
Kroll,一个穿着灰色定制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将一份薄薄的报告放在桌面上。
“保尔森先生,我们动用了‘普罗米修斯’系统,追踪了过去七十二小时内全球超过三十亿笔金融交易。”
Kroll的语速很平稳,像在陈述一份天气预报。
“我们联合了摩根、花旗,共享了他们的追踪网络。我们甚至通过非官方渠道,请求了中情局金融犯罪调查科的协助。”
他停顿了一下,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结果呢?”亨利问。
“结果就是这份报告。”Kroll指了指那几张纸,“我们面对的不是一个组织,而是一个幽灵。我们所有的追踪,最终都消失在了法律和金融的迷雾里。”
亨利拿起报告。
第一页,是资金流向图。
从高盛的账户划出的五亿三千万美元,进入了首尔资产拍卖会的托管账户。
随后,这笔钱被分割成上百份,通过十几家注册在不同国家的空壳公司进行了一次中转。
最后,这些资金全部汇入了一家位于巴拿马的公司——“未来触点”。
“这家公司呢?”亨利的手指敲击着那个名字。
“这就是迷雾的尽头。”Kroll回答,“‘未来触点’的股权结构是一个标准的巴拿马法律黑箱。它的股东是三个信托基金,注册在开曼群岛。而这些信托基金的管理人,是三家瑞士的律师事务所。”
“根据瑞士联邦银行法,他们享有绝对的客户保密特权。除非有联合国安理会的决议,否则没有人能让他们开口。”
亨利把报告扔在桌上。
“也就是说,我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钱,流进了对手的口袋,却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是的。”Kroll回答得干脆利落,“对方的法律团队无懈可击。所有的专利转移、雇员合同变更,都在我们发起竞标的前三天内完成,手续完美,逻辑闭环。我们就算提起诉讼,也找不到任何法律上的瑕疵。”
“我们甚至不知道该起诉谁。”
亨利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华尔街。
那些平日里看起来象征着权力和财富的摩天大楼,此刻显得有些刺眼。
“这不是投机,这是战争。”亨利开口,声音沙哑,“一场有预谋的、精准的、针对整个华尔街的金融战争。”
“我们都成了笑柄。”
Kroll补充道:“先生,对方不光抽走了韩芯的灵魂,还拿走了我们的钱,最后还把一顶写着‘愚蠢’的帽子扣在了我们的头上。”
“现在整个金融市场都在看我们的笑话。”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亨利的秘书探进头来。
“先生,摩根的戴蒙先生、花旗的考伯特先生在线上会议等您。”
亨利转身走回办公桌。
“告诉他们,我马上就到。”
他拿起桌上那部红色的加密电话,按下一个快捷键。
“接通‘议会’专线。”
他要向那个更上层的存在汇报。
这已经不是高盛一家的耻辱。
这是“深渊议会”在亚洲的布局,被人迎头一击。
……
与此同时,瑞士,日内瓦湖畔的一座私人庄园内。
闻人语正坐在壁炉前,翻看着一本古旧的羊皮卷地图。
她面前的茶几上,一个全息投影设备正亮着。
屏幕上分割成数个小窗口,秦晚、方辰,以及另外几个从未露面的人,出现在各自的办公室里。
这是新世界资本的“并购天团”。
“老板,‘共生计划’第一阶段已完成。”
秦晚的声音从扬声器中传来,干练清晰。
“我们已经通过旗下二十七家离岸基金,完成了对十三家亚洲企业的秘密入股。”
她身后的大屏幕上,一个个公司的名字亮起。
“日本‘京都精密’,我们持股百分之十五,成为其第三大股东。他们的精密机床和光学镜头技术,将为我们的芯片封装提供支持。”
“新加坡‘星港物流’,我们持股百分之十二。他们控制着马六甲海峡百分之三十的货运仓位。”
“马来西亚的‘婆罗洲矿业’,就是我们从‘深渊议会’手里夺过来的那个稀土矿,现在已经恢复生产,第一批高纯度稀土氧化物正在运往中国。”
另一个窗口,是不修边幅的技术天才方辰。
他推了推眼镜,有些兴奋。
“老板,韩芯科技的工程师团队已经全部在我们的新基地安顿好了。朴东旭博士给新的研发中心取名叫‘普罗米修斯’。他说,您给了他火种,他要用它照亮整个半导体行业。”
闻人语的目光没有离开手中的地图。
“告诉朴博士,我给他的不是火种,是燃料。我需要他在三个月内,拿出下一代存储芯片的设计原型。”
“没问题!”方辰回答。
秦晚继续汇报。
“我们在华尔街的棋子回报,高盛和摩根已经疯了。他们组建了有史以来最庞大的调查团,像一群猎犬一样,到处嗅探我们的痕迹。”
“让他们找。”闻人语终于抬起头,视线从地图移到全息投影上,“秦晚,你做的法律防火墙,他们能攻破吗?”
“老板,那不是一道墙,是一个迷宫。”秦晚的嘴角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他们每往前走一步,都会发现自己离出口更远。等他们走到迷宫中心,只会发现一面镜子,镜子里是他们自己愚蠢的脸。”
闻人语点了点头。
她的胜利,从来不是依靠运气。
是依靠最顶尖的团队,和最周密的布局。
就在这时,苏眉穿着一身管家制服,端着一个银质托盘,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老板。”
她将托盘放在闻人语手边的桌上。
托盘里,是一封用白色硬质卡纸制作的信函。
信封的封口处,烙着一个淡蓝色的徽记——两束橄榄枝环绕着地球。
联合国的徽记。
闻人语拿起信函,拆开。
几乎在同一时间。
纽约,高盛总部的会议室里。
亨利·保尔森刚刚结束了与“议会”的通话,脸色阴沉。
他的秘书也拿着一封一模一样的信函,快步走了进来。
“先生,来自联合国秘书长办公室的邀请函。”
亨利疑惑地接过,拆开。
信函的内容很简单。
【尊敬的亨利·保尔森先生:】
【鉴于近期亚洲经济格局的剧烈动荡,以及新经济力量的崛起,联合国经济及社会理事会决定,将于下月在日内瓦举办“亚洲经济复苏与未来之路”特别论坛。】
【我们诚挚邀请您,作为全球金融秩序的重要构建者,出席本次论坛并发表演讲。】
落款,是联合国秘书长的亲笔签名。
亨利看着邀请函,眉头紧锁。
“新经济力量的崛起?”他念出这几个字,声音里带着冷意,“他们这是在往我们的伤口上撒盐。”
“查一下。”他对秘书说,“还有谁收到了邀请?”
秘书很快拿来一份名单。
排在最前面的,是华尔街各大投行的cEo。
摩根的戴蒙,花旗的考伯特,黑石的苏世民……
但在这份名单的末尾,还有一个陌生的名字。
一个来自东方的名字。
【新世界资本,首席执行官,闻人语。】
瑞士,庄园内。
苏眉看着邀请函上的名字,有些担忧。
“老板,华尔街正像疯狗一样到处找我们。我们现在去日内瓦,不是自投罗网吗?”
闻人语将邀请函放在壁炉的火光前。
淡蓝色的徽记在火焰的映照下,闪烁着微光。
她看着身边的苏眉,平静地开口。
“他们找不到我们,我们就走到聚光灯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