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川的心跳如同擂鼓。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沟底那条缓缓蠕动的“长蛇”，计算着它进入死亡陷阱的长度。当那几辆装载毒气桶的卡车和大部分押运士兵完全进入峡谷最狭窄的咽喉地段时——
“柱子。刘川的怒吼如同平地惊雷，
“嗵，嗵，嗵，嗵。
“轰，轰，轰，轰。
王承柱憋足了劲的炮击命令和掷弹筒的发射声瞬间炸响，目标无比明确——峡谷西口，东口，新缴获的迫击炮和所有掷弹筒，将积蓄已久的怒火，化作最猛烈的钢铁风暴，倾泻在野狼沟唯一的两端出口上，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连环炸响，西口和东口狭窄的通道瞬间被冲天而起的火光、浓烟和崩飞的巨石、泥土彻底吞没，巨大的石块混合着炸断的树木，轰隆隆地滚落，顷刻间就将两头堵得严严实实，一辆走在队伍最前头的卡车被爆炸的气浪掀翻，燃起熊熊大火，成了堵塞通道的绝佳障碍，
“八嘎，怎么回事？，沟底的山本一木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震得差点从马上摔下来，战马惊得嘶鸣人立，他看着前后瞬间被堵死的通道，以及两侧山崖上如同火山爆发般倾泻而下的弹雨，脸上的倨傲瞬间被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取代，“中埋伏了，全体战斗，向山崖射击，射击。他声嘶力竭地拔出了指挥刀。
晚了，
“同志们，杀鬼子，毁毒弹。张大彪第一个从掩体后跃起，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枪，双眼赤红，率先从北坡冲了下去，新一团憋了数日的怒火和杀气，在这一刻彻底爆发，战士们发出震天撼地的喊杀声，从两侧陡峭的山坡上猛扑而下。
峡谷瞬间变成了血腥的修罗场，鬼子的重兵在如此混乱拥挤的贴身肉搏中完全无法展开火力优势。刺刀见红，手榴弹在人群中开出一朵朵死亡之花，
“柱子，柱子，别管人，打那些桶，打毒气桶。刘川的吼声在震耳欲聋的喊杀和爆炸声中异常清晰。
王承柱的眼睛瞪得溜圆，飞快地调整着迫击炮的角度，炮口死死锁定了峡谷中段那几辆装载着致命毒气桶的卡车。“瞧好吧团长。他嘶吼着，猛地一挥手，
“嗵，嗵。两发炮弹带着刺耳的尖啸，划出近乎笔直的弹道，精准地砸在了最靠近的两辆毒气桶卡车旁，
轰隆——，远比普通炮弹猛烈得多的火光冲天而起，诡异的黄绿色烟雾如同妖魔般瞬间从爆炸点喷涌而出，迅速扩散，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刺鼻的、带着甜腥的铁锈气味，
“毒气，毒气泄露了。沟底的鬼子发出绝望的、不似人声的嚎叫。混乱彻底吞噬了这支押运部队。
山本一木在那诡异的黄绿色烟雾边缘，只看到他那几个穿着八路军军装的手下拼命想往岩缝里钻，随即被浓烟吞噬。
硝烟混合着那诡异的黄绿色毒雾，在野狼沟中缓缓飘散，血腥味和刺鼻的甜腥气令人作呕。
战士们用湿布捂着口鼻，紧张而迅速地清理着战场。峡谷中段一片狼藉，装载毒气桶的卡车残骸还在燃烧，那几个被炸裂的毒气桶扭曲变形，残余的毒液渗入泥土，冒着泡。
“报告团长。一个捂着口鼻的战士跑过来，声音闷闷的，“毒气桶…毁了三个，还有…还有两个桶是空的，桶盖被撬开了。
“空的？”刘川正用布条缠着胳膊上被弹片划开的口子，动作猛地一顿。
张大彪凑过来，脸色难看：“团长，刚抓了个舌头，是个伪军，吓尿裤子了，他说山本一木那老狐狸，看着情况不对，他自己带着剩下的两桶，带着其余的人走…走小路跑了。
刘川的心一沉，他抬头望向东南方向——那是通往根据地腹地的方向，山本…毒气弹…十万大洋的悬赏是虚招，真正的毒牙，早就悄无声息地绕过了他们的堵截。
“大彪。刘川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撕裂的急迫。
“到。
“全团集合，轻装，立刻跟老子走。目标根据地，抄近路，给老子截住山本那条毒蛇。
队伍刚刚经历一场恶战，疲惫不堪，但听到毒气弹可能已经渗入根据地，所有人的眼睛都红了。
“团长，电台，旅部急电。电台兵小陈背着沉重的步话机，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过来，脸色煞白，手里捏着刚译出的电报纸条，手指抖得像风中的树叶。
刘川一把抓过纸条。上面只有一行潦草而冰冷的字迹：
“急，敌主力异动，目标非你部，疑扑——陈家峪，速援。
“陈家峪…”刘川捏着纸条，那三个字烫得他眼睛生疼。那是总部医院和部分后勤机关临时转移的隐蔽地点，位置绝密，筱冢义男这老鬼子，把铁壁合围的阵势摆出来，原来是要调虎离山，山本押运毒气弹是饵，十万大洋悬赏是烟幕，真正的杀招是冲着八路军的心脏去的，铁壁合围是虚，斩首毒气是虚，真正的“扫荡”目标，是总部，
冷汗，瞬间浸透了刘川的后背，野狼沟的硝烟和血腥味还在鼻尖萦绕，陈家峪那三个字却在眼前无限放大，沉甸甸地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团长…现在…现在咋整？”张大彪的声音干涩，看看东南山本消失的方向，又看看刘川手中那张指向陈家峪的催命符，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茫然。两条路都是绝路，两条毒蛇，都张开了致命的毒牙。
刘川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一张张沾满硝烟、疲惫却依旧坚毅的脸，他的目光最后死死钉在地图上陈家峪的位置，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破釜沉舟的决绝：
“传令，目标——陈家峪，全速前进。
队伍快速着转向东北，朝着那未知的、可能已经化为地狱的方向，义无反顾地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