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出渊赴约 遗骸初现
永夜星渊边缘，永恒的黑暗被两道骤然亮起的光芒打破。
张润与林珩立于寂灭星核之外，回首望了一眼那颗庇护了他们八十九载、此刻正缓缓重新隐入绝对黑暗与黯晶外壳之下的死亡星辰。近百年时光，外界春秋交替，此处却仿佛只是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沉眠。唯有自身脱胎换骨般的变化，印证着那段与死寂为伴、与大道同参的潜修岁月。
“该走了。”张润声音平静，在这片连声音传播都显得凝滞的星渊边缘，却异常清晰。他心念微动，不灭道躯自然流淌的混沌微光将两人笼罩，隔绝了外界那足以冻结灵魂的极致低温与虚无侵蚀。
林珩点头，手中长剑低吟，剑锋之上流转着一丝内敛的寂灭剑意，经过近百年打磨，已能随心收放。他看向张润，眼中除了惯有的尊敬，更多了一份并肩而立的沉静自信。
张润取出那枚得自暗金密匣的混沌晶体——契约信物与星图。晶体在他掌心悬浮，内部那条由无数微小符文构成的星河缓缓加速旋转，散发出愈发清晰的“坐标”与“锚定”道韵。他注入一丝融合了建木道则与不灭意志的真元。
嗡！
晶体猛地一震，投射出一道极其凝练、却蕴含着跨越维度信息的暗金色光束，直指深空某处。光束之中，无数星点闪烁、流淌，勾勒出一条蜿蜒曲折、穿越数个已知危险星域与未知混沌地带的路径。路径的尽头，是一片在标准星图上完全空白、被标记为“荒芜死寂区”的黑暗，唯有混沌晶体内部的星河虚影，在那里标注着一个微小却无比醒目的光点——荒古星门遗骸。
“星门遗骸位于‘沉沦星海’深处，距此超过七万古星距（宇宙航行常用距离单位，一古星距约等于一万光年），途中有三处较大的险地需小心规避。”张润解读着星图信息，神色凝重，“第一处是‘幻光迷廊’，时空褶皱密集，容易迷失方向，且栖息着一种以神识为食的‘虚空蜃兽’。第二处是‘熵增乱流带’，法则稳定性极差，能量混乱无序，任何稳定的法术或阵法都可能失效甚至反噬。第三处，便是接近遗骸所在的‘沉沦星海’外围，那里长期被一种名为‘衰朽之息’的灰色雾霭笼罩，能缓慢侵蚀法宝灵光与修士生机，需以建木生机或类似力量护持。”
林珩仔细记下，沉声道：“有师兄的不灭道躯与建木之种，应对‘衰朽之息’当无大碍。‘幻光迷廊’与‘熵增乱流带’，需小心应对，尽量避免冲突。”
“不错。此行重在取物，非是探险。”张润收起晶体，目光投向星渊之外那无垠的黑暗虚空，“距离‘极渊点’尚有四年，时间充裕，我们可稳步前行，沿途亦可进一步磨合修为，熟悉应对各种宇宙险境的手段。”
两人不再多言，身形化作两道几乎融入背景的流光，沿着星图指引，悄然驶离了永夜星渊的边缘，正式踏上了前往荒古星门遗骸的遥远征途。
旅途漫漫，星空为伴。
张润驾驭着不灭道躯，结合对时空之力的初步掌握，遁速奇快且极其平稳，如同在虚空织锦上滑行，对能量消耗的控制也达到精妙入微之境。林珩紧随其后，剑光收敛，气息与张润的混沌微光隐隐相合，如同卫星环绕，两人气机相连，构成一个简单却有效的协同遁形阵法，既能节省法力，又能相互照应。
他们严格按照星图指引，避开主要航道与可能存在的观测点，专挑荒僻危险的路线。沿途所见的宇宙景象，光怪陆离，远超寻常修士想象。有完全由扭曲光线构成的彩虹星云，美丽却暗藏致命辐射；有不断喷发着物质、如同宇宙疮口的活体黑洞；更有一些完全由破碎法则与负面情绪凝聚而成的、介于能量与生命之间的诡异存在游荡。
按照计划，他们首先抵达了“幻光迷廊”。那是一片由无数破碎的星云物质与时空褶皱交织成的、色彩迷离的广阔区域。光线在这里被反复折射、扭曲，形成亿万重不断变幻的海市蜃楼，神念探入其中，如同坠入万花筒，极易迷失方向，甚至被自身的感知所欺骗。
张润早有准备，他取出一件闭关时炼制的“定星盘”法器，以建木道韵稳固其核心，再结合混沌晶体投射的星图光束，在迷离的光影中牢牢锁定正确的方向。同时，青莲道种清辉洒落，护持二人灵台，不受那些试图迷惑心智的幻光影响。
饶是如此，他们仍遭遇了几波潜伏在光影中的“虚空蜃兽”袭击。这些生物无形无质，如同扭曲的光影本身，能直接攻击修士的神识，制造恐怖幻象。张润以青莲道韵结合“存在之基”道痕，强行定义自身神识的“真实不惑”，林珩则以寂灭剑意斩破幻象根源，两人配合，有惊无险地穿过了这片区域，只是耗费了些许心神。
数月后，他们进入了“熵增乱流带”。此地仿佛宇宙的垃圾场与法则坟场，充斥着各种性质冲突、极不稳定的能量涡流、破碎的法则碎片以及空间裂缝。法术在这里施展，威力可能骤减，也可能莫名暴增乃至反噬。连飞行都变得困难，需要时刻调整遁光，以适应不断变化的引力与能量场。
张润将不灭道躯的“存在定义”之力催发到极致，强行在周身营造出一个相对稳定的小型“秩序领域”，艰难地维持着飞行。林珩则将剑意收敛于体表，化作一层锋锐的“剑罡护甲”，切割开袭来的混乱能量流。两人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挣扎的小舟，速度大减，但凭借着深厚的根基与充分的准备，终究还是闯了过去。
穿过“熵增乱流带”，又历经一年多的枯燥航行，周遭星域逐渐变得异常“干净”。星辰稀少，能量稀薄，连宇宙尘埃都仿佛被某种力量清扫过。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万物都在缓慢走向终极沉寂的“空”与“无”之感，弥漫开来。
前方，开始出现稀薄的、如同灰色纱幔般的雾霭，无声无息地漂浮在虚空之中。雾霭所过之处，连微弱星光都变得黯淡，仿佛被吞噬了光泽。这便是“衰朽之息”。
张润心念一动，体内建木之种所化的丈许小树虚影在背后显现，翠绿光芒温和而坚定地扩散开来，将两人笼罩。那灰败的“衰朽之息”触及建木生机，如同冰雪遇到暖阳，发出细微的“嗤嗤”声，被缓缓驱散、净化。虽然建木生机也在被缓慢消耗，但以张润如今的底蕴与恢复力，足以支撑相当长的时间。
他们放慢速度，更加谨慎地向前航行。灰色雾霭越来越浓，视野变得极差，神念探查也受到严重压制。只能依靠混沌晶体的星图光束与建木生机的感应，在无尽的灰败中艰难辨明方向。
如此又前行了约半年。
这一日，正于灰雾中穿行的张润，忽然心有所感，猛地停下了遁光。身旁的林珩也几乎同时警觉，握紧了剑柄。
前方的“衰朽之息”雾霭，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搅动，开始剧烈地翻滚、旋转！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古老、更加沉重、更加……悲凉的浩瀚气息，如同沉睡的巨兽正在苏醒，缓缓从灰雾深处弥漫开来！
张润与林珩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凝重与一丝期待。
他们知道，历经百年潜修与漫长跋涉，传说中的“荒古星门遗骸”，终于要出现在眼前了。
张润深吸一口气，催动建木之种，翠绿光芒更盛，驱散前方翻滚的灰雾。同时，他取出了那枚淡银色玉板。
玉板之上，原本只是缓缓流转的星门遗骸虚影，此刻骤然变得清晰、明亮！那片由无数断裂拱门、破碎锁链、凝固乱流构成的宏伟废墟，仿佛穿透了无尽的时空距离，将它的投影，无比真实地呈现在玉板之上，也隐隐透过前方的灰雾，将那股横亘万古的残缺与悲壮气息，传递而来。
“到了。”张润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肃穆，“前方，便是荒古星门遗骸。林珩，提高警惕，紧随我身侧。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两人将自身状态调整至最佳，周身光芒内敛却蓄势待发，如同两张拉满的弓，小心翼翼地，向着那灰雾翻腾、遗骸隐现的深处，缓缓驶去。
归墟潮汐极渊点尚有三年多，他们提前抵达，正好有充足的时间，在这片危险而神秘的古老废墟外围，进行初步探索与适应，为最终进入遗骸心核，夺取钥匙碎片，做最后的准备。
沉寂了不知多少纪元的星门遗骸，迎来了新的访客。
而遗骸深处，那些被称为“旧影”的存在，以及那三分之一“钥匙”碎片，似乎也感应到了契约信物的靠近，于永恒的沉寂中，泛起了微不可察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