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楚歌哑然失笑，原来小家伙还惦记着这事。
他侧过身，面对着唐一铭，在黑暗中也能依稀看到他轮廓分明的脸庞。
“不可怕，只是规矩多，课程紧，师兄有时需要非常专注，所以才疏忽了。”
他耐心地解释，省略了那些惊险和复杂的部分，
“你看，师兄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还给你带了烤鸭腿。”
“嗯！”唐一铭用力点头，又往他身边蹭了蹭，
“那师兄以后出去，能不能……偶尔给我回个消息？
就一个字也好，让我知道师兄没事。”
听着这带着卑微的请求，谢楚歌心中一阵酸软。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唐一铭的背，郑重承诺道：
“好，师兄答应你，以后无论去哪里，一定定期给小铭报平安。”
“拉钩！”唐一铭立刻伸出小手指。
谢楚歌失笑，也伸出小手指，与他那小小的指头勾在一起：“拉钩。”
完成了这个郑重的仪式，唐一铭似乎终于彻底安心了。
他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浓密的睫毛缓缓垂下，呼吸逐渐变得均匀绵长。
抓着谢楚歌衣袖的手，也慢慢松了开来，但身体依旧依偎在他身侧，睡得无比香甜沉稳。
谢楚歌看着他毫无防备的睡颜，听着他清浅的呼吸声，心中一片宁静与温暖。
这孩子的纯粹依赖，像是一道最柔和的光，照亮了他修行路上偶尔感到孤寂的时刻。
他轻轻替唐一铭掖好被角，也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清晨，生物钟让谢楚歌准时从睡梦中醒来。
意识尚未完全清明，他便先感觉到一种不同寻常的束缚感和……温暖。
他有些困惑地睁开尚带着睡意的眼睛，低头看去。
只见唐一铭不知何时，已经从昨晚规规矩矩的侧躺，变成了几乎整个人都扒在他身上的姿势。
小家伙脑袋枕着他的胳膊，一条腿毫不客气地搭在他的腿上，两只手臂更是紧紧地环抱着他的腰，
整个人像只无尾熊一样，牢牢地“挂”在了他身上，睡得小脸通红，呼吸均匀，嘴角还带着一丝满足的、浅浅的笑意。
谢楚歌：“…………”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虽说昨夜是同榻而眠，但他以为最多也就是并肩而卧，偶尔翻身碰到而已。
万万没想到，小师弟的睡相竟是如此的……豪放？
他试着微微动了一下，想在不惊醒对方的情况下稍微调整一下这过于紧密的姿势。
然而，他刚一动弹，睡梦中的唐一铭似乎有所察觉，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抱得更紧了些，
小脑袋还在他胳膊上无意识地蹭了蹭，发出几声模糊不清的呓语：
“师兄……别走……”
这声含糊的梦呓，像是一根柔软的羽毛，轻轻搔刮了一下谢楚歌的心尖。
他顿时不敢再动了。
晨光透过洞府的石窗，柔和地洒在床榻上，将相拥的两人笼罩在一片温暖的光晕里。
谢楚歌能清晰地感觉到怀中小家伙温热的体温、平稳的心跳，以及那全然信任、毫不设防的依赖。
这种感觉很陌生，却并不让人讨厌。
在太阴宗，他时刻需要保持警觉，遵守规则，与人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回到清云宗，虽然放松了许多，但身为师兄，他也总是扮演着照顾者和引导者的角色。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会这样毫无保留地、像抓住浮木般紧紧抱住他，将他视为全然的安全港湾。
他低头看着唐一铭恬静的睡颜，那双总是亮晶晶的眼睛此刻安静地闭着，
长而密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底投下淡淡的阴影。
卸下了白日里的活泼与些许怯懦，此刻的他，只是一个需要依靠的孩子。
谢楚歌的心一点点软化下来，原本那点因为被紧紧束缚而生的无奈，渐渐化作了无声的纵容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暖意。
他轻轻叹了口气，放弃了起身的打算，重新调整了一个相对舒服些的姿势，任由唐一铭继续像个小暖炉一样缠在自己身上。
他抬起另一只自由的手，极其轻柔地拂开唐一铭额前有些凌乱的碎发，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对方的好梦。
“睡吧。”他在心中无声地说道。
洞府内重归宁静，只有两道交织的、平稳的呼吸声。
阳光缓缓移动，时间仿佛也放慢了脚步。
或许是昨夜难得的心神放松，又或许是怀中这小暖炉实在太过催眠，谢楚歌竟真的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再次悠悠转醒。
这一次，意识回笼得更快些。
身上那份沉甸甸、暖烘烘的束缚感依旧清晰。
他下意识地低头，视线顺着那紧搂在自己腰间的胳膊向上移——
恰好对上了一双乌溜溜、清澈见底，正一眨不眨望着他的大眼睛。
唐一铭早就醒了。
他不知道这样静静看了师兄多久，脸上没有刚醒时的懵懂，
反而带着一种心满意足的安宁和些许被发现后的小小羞涩。
见谢楚歌看过来，他非但没有像寻常孩子那样不好意思地松开手，
反而将环在师兄腰上的手臂又悄悄收紧了一点点，把小半张脸埋在被子里，
只露出一双弯弯的眼睛，瓮声瓮气地、带着点撒娇意味地小声说：
“师兄……早。”
那眼神里，明明白白地写着“我知道我抱着你，但我不想松手”。
谢楚歌看着他那副理不直气也壮的小模样，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是好笑？是无奈？还是……心底那再次不受控制泛起的柔软？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只是抬起那只自由的手，
轻轻揉了揉唐一铭睡得有些蓬乱的头发，声音还带着刚醒时的微哑，却异常温和：
“早。醒了多久了？怎么不叫醒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