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莹莹的闺房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崔莹莹伏在母亲杨丽霞怀中,肩膀不住地抽动,低声啜泣。
她自幼习武,性格刚烈,何曾受过今日这般奇耻大辱?
“娘……这……这以后让女儿还怎么见人啊……”她的声音带着破碎的哭腔,充满了绝望。
杨丽霞心疼地拍着女儿的背,眼中亦是盈满泪水,却只能无奈叹息:“唉……我的儿,能怎么办呢?人家是当朝丞相的公子,权势滔天,我们……我们得罪不起啊。”
“难道……难道这事就这么算了?”崔莹莹抬起泪眼,不甘心地问。
“傻孩子,人家不来找我们麻烦,就已经是烧高香了!我们还能如何?”杨丽霞的声音充满了身为母亲的无力与悲哀。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丫鬟的问安声:“老爷。”
房门被推开,湖州太守崔文斌一脸凝重地走了进来。
“老爷!”
“爹!”
母女二人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迎了上去。
“莹莹,你……你没事吧?可曾受惊?”崔文斌看着女儿红肿的双眼和凌乱的发髻,语气中带着刻意压抑的关切。
“爹!”崔莹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抓住父亲的衣摆,泣不成声,“您一定要为女儿做主啊!那李炎……他欺人太甚!”
崔文斌弯腰想扶起女儿,手伸到一半却又无力地垂下,长长地叹了口气,脸上写满了挣扎与痛苦:“唉——!我的好女儿,爹何尝不想为你出这口恶气?可……可那是丞相府的公子啊!我们崔家,上下百余口,如何得罪得起这尊大佛?”
“难道……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杨丽霞也焦急地问道。
“办法?”崔文斌颓然摇头,声音干涩,“不仅没办法,那李炎……他还有要……要莹莹去他住处,陪他……一同沐浴。”
“什么?!”杨丽霞惊得倒退一步。
“若是不去……”崔文斌闭上眼,艰难地说道,“他扬言要让我崔家,在湖州城除名!我们全家……都得完!”
站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护卫项离,此刻再也按捺不住胸中怒火,抱拳道:“老爷!那李炎狗贼如此咄咄逼人,简直畜生不如!依属下看,他们只有三人,又如此狼狈,连个护卫都没有,多半是途中遭了难。不如我们……”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神不知鬼不觉,把他做了!”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扇在项离脸上!
崔文斌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项离骂道:“愚蠢!混账东西!他李炎是多大一个人?是大摇大摆走进我湖州城,走进这太守府的!你当满城的百姓、府中的仆役都是瞎子吗?他若在我这里出了事,莫说丞相,就是朝廷追查下来,我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给他陪葬!”
项离捂着脸,不敢再言。
“老爷,那……那到底该怎么办啊?”杨丽霞已是六神无主。
“爹!女儿宁死不从!”崔莹莹猛地抬起头,眼神决绝,一字一顿地说道。
崔文斌看着女儿倔强而绝望的眼神,心痛如绞,颤声道:“莹莹……你……你难道真想眼睁睁看着我们崔家,百年基业,就此灰飞烟灭吗?看着你娘,你哥,还有这府上下下所有人,都为你陪葬吗?”
“好!他不是想要我吗?”崔莹莹忽然惨笑一声,猛地站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项离腰间的佩刀,冰凉的刀锋瞬间架在了自己纤细的脖颈上,一道血痕隐隐浮现,“那我就给他一具尸体!”
“莹莹!不要!”
“女儿!快把刀放下!”
崔文斌和杨丽霞吓得魂飞魄散,齐声惊呼。
“你想想爹娘!你要是死了,叫我们怎么活?还有你哥,他那么疼你,要是知道……”杨丽霞哭着劝道,几乎要晕厥过去。
“我不管!”崔莹莹泪水汹涌而出,但持刀的手却稳如磐石,“若是爹娘真逼女儿去伺候那个畜生,女儿宁愿一死,以全清白!”
“莹莹!我的好女儿!爹求你,先把刀放下!让爹再想想办法!一定还有办法的!”崔文斌老泪纵横,声音哀恳。
杨丽霞仿佛抓住了一线生机,急忙道:“老爷!要不……让莹莹逃走吧!我们就对外宣称,她性子刚烈,不堪受辱,已经离家出走,不知所踪……”
崔文斌闻言,眼神剧烈挣扎,良久,才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道:“事到如今……恐怕……也只能如此了。”
他看向女儿,眼中满是痛苦与不舍:“项离!”
“属下在!”
“你立刻去准备!要快!”
“是!”
片刻之后,崔莹莹已换上了一身普通丫鬟的粗布衣裳,脸上也做了些许伪装,掩去了几分惊世容颜,但眉宇间的英气与悲戚却难以完全掩盖。
“项离,”崔文斌郑重嘱托,“你亲自护送小姐出城,务必确保她的安全!”
“属下遵命!除非项离死,否则绝不让小姐受半分伤害!”
“莹莹,”杨丽霞拉着女儿的手,泪如雨下,“出城之后,你立刻去京城投奔你兄长崔猛,先在他那里避一避风头。没有家里的消息,千万不要回来!”
“爹,娘……女儿……女儿走了。”崔莹莹看着瞬间仿佛苍老了许多的父母,心如刀割,重重磕了一个头。
“走吧……快走吧!”崔文斌挥挥手,转过身去,不忍再看。
项离与崔莹莹不再迟疑,两人牵过早已备好的快马,从府邸侧门悄然离开,沿着僻静的小巷,一路向着城门方向疾驰。
抵达城门,项离利用太守府的令牌,并未受到太多盘查,两人顺利出城。
在城外官道旁,项离勒住马缰:“小姐,我只能送到这里了。再远,恐引人怀疑。”
崔莹莹点了点头,努力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项大哥,放心吧。我这身手,虽不敢说多厉害,但等闲之辈也休想欺负到我。”
“小姐保重!”
“你也回去吧,路上小心。”
崔莹莹调转马头,最后望了一眼生活了十几年的湖州城,随即猛地一夹马腹,骏马嘶鸣,沿着官道,向着京城的方向绝尘而去。
此时,烈日正当空高悬,刺眼的阳光照耀着她孤身上路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