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报传来时,索罗半岛的晨雾还未散。
陈健摸着胸前凉丝丝的领主徽章,能清晰感觉到银狼战旗的震颤——这次比在龙背上更强烈,像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正穿透晨雾,朝他奔来。
领主大人!城门口的骚动撞碎了他的思绪。
几个浑身尘土的旅人被卫兵拦着,为首的年轻人背着裹布的长剑,剑柄露出的金属闪着淡金色光芒,像淬了晨曦。
他摘下斗笠,眉眼间的英气让周围百姓不自觉屏住呼吸——那是种说不出的锐利,像剑鞘里蓄势待发的锋芒。
我们从北方来。年轻人声音清亮,听说索罗半岛在深渊阴影里挣扎,特来投奔明主。他身后的旅人里有个灰袍老者,袖口露出半截星纹,是北方魔法学院的标记;还有个皮肤泛青的高个子,喉结滚动时能看见颈侧的骨链——那是巨魔血脉的特征。
陈健望着年轻人身后渐起的晨雾,昨夜梦里那个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救世主就要来了。他笑着挥手让卫兵退下:既是投奔,便是自家兄弟。话音未落,广场上不知谁喊了句救世主,人群霎时沸腾。
老妇人流着泪划十字,孩童举着野花往年轻人脚边扔,连城墙上的卫兵都下意识挺直了腰杆。
三日后,索罗港的码头上,龙啸声撕开云层。
摩莉尔的红龙从天际俯冲而下,龙翼带起的风掀翻了三个酒摊,却有个小女孩举着蒲公英追着龙影跑。龙后响应召唤了!人群爆发出比三天前更响的欢呼。
陈健站在港口高台上,看见摩莉尔化为人形,银发垂落至腰际,她冲他点头:那小子的剑上有上古龙语铭文,是预言里的破暗者
所谓那小子正蹲在码头边,给个断腿的渔夫绑夹板。
灰袍老者在他身后支起星象盘,巨魔用石拳帮人搬货物,连几个穿骨甲的亡灵法师都站在远处,骨杖尖的幽火随着亚瑟的动作明灭——他们竟自发收敛了阴森气息。
天网计划就在这样的热潮里铺开。
陈健让陈健带着账本跑遍十七个村庄,把流民、走投无路的盗贼团、甚至给领主种地的农奴都登了记。
克里斯丁摸着新佩的将军剑直嘟囔:整合这群乌合之众?
还不如让我带二十个骑兵冲阵痛快。可当他骑着黑马穿过反抗军营地,听见此起彼伏的克里斯丁将军时,藏在护腕下的手指悄悄攥紧了缰绳——这比当年在领主宴会上被灌酒时的滋味,痛快多了。
领主联军的营地却像被泼了冷水的蜂巢。
陈健让魔法师在夜空撒下荧光纸,上面写着深渊之火会烧穿你们的骨头;摩莉尔带着龙军在他们头顶盘旋,龙息烤焦了半片麦田;更绝的是,前日有个逃兵被抓回来,军法处长刀刚举起,那逃兵突然喊:亚瑟大人说,放下武器的人能回家收春麦!刀没落下,周围二十个士兵同时扔掉了长矛。
杀!
全杀了!沙玛斯的表弟,那个胖得挤不进铠甲的副统领挥着镶宝石的匕首,把村子烧了,看他们还敢投敌!可当士兵们举着火把冲进村子时,老人们抱着祭坛上的圣像跪在路中间,孩子们举着写有的木牌。
有个士兵的火把掉在地上,他突然蹲下来哭:我妹妹也这么大......
局势在春分那天彻底失控。
陈健站在新修的了望塔上,用魔镜看着二十里外的战场——亚瑟的军队像把银色的剑,正面直插领主联军中军;克里斯丁的反抗军从东边树林里杀出来,裹着尘沙的喊杀声能震落枝头的花苞。
更妙的是摩莉尔的龙军,它们根本不参战,只在高空盘旋,龙啸声让联军战马集体受惊,踩死了三个百夫长。
蛙跳战术是陈健翻旧书时翻到的,陈健却用出了新花样。
他派艾拉切带着地底种族封死所有密道,摩莉尔的龙军则着袭击军事要塞——第一天炸了北境堡的箭塔,第二天烧了铁崖关的粮仓,等小领主们反应过来时,他们的残兵已经被围在落日峡谷里。
投降吧。陈健骑着黑狼站在峡谷口,背后是猎猎作响的银狼战旗,你们的领主死在深渊之火里,沙玛斯的烙印现在爬满他全身——他根本不是人了。峡谷里沉默片刻,有个小领主突然扔了佩剑:我早看那老东西不顺眼!接着是第二把、第三把,金属撞击声连成一片。
不到一个月,索罗半岛的硝烟散得比春雪还快。
陈健站在曾经的领主城堡顶楼,望着下面欢庆的人群。
有个穿补丁裙的姑娘举着刚烤好的蜂蜜饼,非要塞进他手里;几个老人搬来酒桶,说要把陈健的名字刻在祠堂的功德碑上。
可当他望向尼根大陆的方向,那里的天空还飘着灰黑色的云——听说西边的血荆棘领还在屠城,南边的沼泽地冒出了亡灵军团。
预言说破暗者会照亮整个尼根。摩莉尔端着葡萄酒杯走到他身边,可现在,他正蹲在铁匠铺帮老波比打马掌。陈健笑了,他看见亚瑟被火星溅了满脸,却还在跟老波比争论马掌的弧度。
广场上不知谁唱起来民谣:银狼守半岛,剑光照深渊......
夜深时,陈健回到领主府。
推开卧室门,薰衣草的香气裹着暖意涌出来。
坦普正背对着他整理床幔,月白的裙角扫过地板。
听见动静,她转身时发间的珍珠晃了晃:今天喝了太多酒?
我煮了醒酒汤。陈健突然想起,三天前他在城门口接亚瑟时,坦普站在二楼窗口,手里攥着他去年送的银戒——当时他没注意到。
谢谢。他接过汤碗,手指碰到她的手背,温温的。
坦普低头拨弄汤勺:明天要去东边村子看新修的学堂,你......
我陪你去。陈健说。
坦普抬头,眼睛里有星光在跳。
窗外,索罗半岛的春夜正温柔地漫延,而尼根大陆的某个地窖里,沙玛斯的手指仍紧紧攥着泥土,后颈的龙形烙印泛着幽蓝的光,像要择人而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