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头，又摇头。
这模棱两可的态度，可把龙渊给整不会了，他眉头紧锁，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怀里的人明明还紧紧靠着他，可那忽明忽暗的态度，却像隔着一层看不清的雾，让他心里发慌。
“这样吧，我亲自把苏砚约出来，咱们三个人当面谈，让她把事情说清楚，解释明白，怎么样？”
龙渊深吸一口气，扶着顾清辞的肩膀，轻轻将她推开少许，让两人视线能够直接交汇，眼神里满是恳切。
这件事实在太荒唐了，不彻底搞清楚，别说顾清辞心里堵得慌，就连他自己都如鲠在喉，放不下心。
他自问这些年行得正坐得端，怎么就突然冒出个女儿来？这叫什么事？
顾清辞顺着他的力道抬起头，眼眶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未褪尽的微红，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大部分清明，只是更深处，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眸光幽幽地望着他，像是在掂量他这番话里的每一个字的分量，审视他眼神里是否有一丝一毫的闪躲。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了几秒，只有彼此交错的呼吸声。
然后，顾清辞开口了，声音不大，却直抵龙渊的心间：
“龙渊，在我俩还没确定关系之前，我就一直在说……”
她微微吸了一口气，眸光闪烁，继续道：“我不喜欢别人欺骗我！尤其是你龙渊！”
龙渊心头一凛，随即涌上的是更多的坦然。
他非但没有避开她的视线，反而迎了上去，目光坚定，没有丝毫游移。
而对于顾清辞的话，龙渊回答得很快，很稳：
“我明白！你说两个人在一起，如果有了欺骗，那么一切都将毫无意义！所以我从不骗你，以前没有，现在不会，以后更不可能。”
他握着她肩膀的手微微收紧，语气也稍微重了几分：
“这件事，也是一样的道理！如果你心里还相信我，就跟我一起去，把真相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好吗？”
龙渊没有急躁，也没有因为被怀疑而恼怒，只是用最平实、最恳切的语言，陈述着唯一可行的路径。
顾清辞一瞬不瞬地看着龙渊，看出了他眼底的那抹决心。
良久，她终于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嘴唇微微抿起，又松开，吐出了一句话，声音有些干涩，却清晰无比：
“好！我和你一起！”
听到这个回答，龙渊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嗡”地一声，松弛了下来。
那悬在半空的心，也暂时找到了一个落点。
他暗暗吐出一口浊气，这才感觉到后背不知何时竟沁出了一层薄汗。
幸好……幸好是顾清辞。
愤怒和委屈之下，那份刻在骨子里的冷静和理智最终没有缺席！
若是换一个人，遇到这种事，只怕早就哭闹纠缠，鸡飞狗跳，哪还能像现在这样，虽然过程惊心动魄，但至少达成了联手面对的一致立场。
眼前的麻烦暂时解决了，龙渊便要好好问问苏砚，关于龙雨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深夜，万籁俱寂。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暖黄的光晕被调到最暗，吝啬地照亮龙渊身侧一小圈范围，像黑暗海洋里一座孤零零的灯塔。
顾清辞已经睡熟了，躺在他身边，脸半埋在他腰侧的薄被里，一只手却还固执地环着他的腰，即使在睡梦中，手指也无意识地揪着他睡衣的一角，仿佛怕他消失。
她是真的累了。
情绪过山车般的激烈对峙，耗尽了她平日冰封表面下积蓄的心力。
此刻顾清辞的呼吸均匀悠长，长睫在眼下投出安静的阴影，只有眉心还微微蹙着，残留着一丝白日里未曾完全抚平的痕迹。
龙渊小心地将自己这边的台灯彻底关掉，让顾清辞的半边身子沉浸在柔和的黑暗里，希望能让她睡得更沉些。
他自己则靠着床头，手里握着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眼底有清晰的血丝。
他也很累，也很想睡觉。
可每当他闭上眼，那个名字，那个小小的身影，就会从记忆的角落里清晰地跳出来——酒店大堂，仰着脸看他的大眼睛，软软的童音，还有那个叫“龙雨墨”的名字。
只要一想到这个，他的睡意瞬间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清醒的焦灼和挥之不去的荒诞感。
他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就这么干躺着，让猜疑和不安在黑暗里发酵。
于是，龙渊点开了和苏砚的聊天窗口。
手指在屏幕上方悬停了一会儿，他才开始一个字一个字地敲打。
措辞反复删改，语气斟酌了又斟酌。
愤怒的质问？不妥，容易激化矛盾。
急切的追索？不行，可能打草惊蛇。
最后，他删掉了所有带着情绪的字眼，只留下最简洁、最核心的请求——约她见面，谈一谈。
他没有在信息里提及任何关于龙雨墨、关于顾清辞的质疑。
有些话，必须当面说，看着对方的眼睛，才能分辨真假。
文字太容易伪装，也太过冰冷。
消息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一十二分。
然后，就是等待。
屏幕暗下去，他又按亮，反反复复。
卧室里安静得能听见顾清辞轻浅的呼吸，和他自己有些沉重的心跳。
窗外的城市霓虹透过没拉严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模糊的光带，偶尔有车辆驶过的声音。
半个小时过去了。
屏幕顶端的时间数字跳动着，聊天窗口里，他发出的那条信息孤零零地躺着，下面是一片空白的沉默。
已经快午夜了，苏砚可能早就休息了，忙碌了一天，手机调成了静音，或者根本就没看到。
龙渊的理智是这样告诉他的。
可另一种更强烈的冲动，却让他无法放下手机，无法关灯躺下。
他固执地等着，眼睛盯着那片空白，仿佛能从虚无中盯出一个回答来，脑子里更是不受控制地设想着各种可能：
她看到了，在犹豫怎么回？她还没看到？或者……她看到了，但选择了无视？
龙渊越想心越乱，直到那一声“叮咚”突然响起——
“好啊！就我俩么？还是说带你女朋友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