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回笼的瞬间,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喵千岁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木屋梁柱,而是穹顶垂下的繁复水晶灯,碎光在暗纹壁纸上游走,空气中弥漫着若有似无的、类似陈年红酒与冷雪松的气息。
她动了动手指,触到的是丝绒沙发的冰凉触感,而非草席的粗糙。身上的粗布衣裳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袭剪裁利落的黑色长裙,裙摆扫过脚踝时,带着奇异的顺滑感。
这不是她熟悉的任何地方。
记忆的最后一帧,是石榴树下渐沉的暮色,是苏瑾温暖的体温。可现在……她抬手抚上心口,那里的跳动平稳有力,却带着一种不属于“衰老”的鲜活。
镜子!
她踉跄起身,目光锁定角落那面等身镜。镜面映出的人影让她呼吸一滞——长发如墨,眉眼锋利,肌肤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白,正是她穿越之初、尚未被岁月磨去棱角的模样。
指尖抚过镜中人的脸颊,触感真实得可怕。这不是梦,她回来了?不,这绝不是她原来的世界。
窗外传来钟鸣,低沉而悠远,一下,两下……共敲了十二下。她走到窗边,撩开厚重的天鹅绒窗帘。
一轮猩红的满月悬在夜空,血色光晕染透了云层。楼下是蜿蜒的石板路,两侧矗立着哥特式建筑,尖顶刺破夜空,窗棂后隐约有烛火摇曳,却听不到半分人间烟火的喧嚣。
空气中,除了那冷冽的雪松味,还藏着一丝极淡的、类似铁锈的甜腥。
“看来,你醒了。”
一个低沉的男声自身后响起,带着金属般的质感,像冰棱敲击黑曜石。
喵千岁瞬间转身,身体下意识地绷紧,多年来在危机中练就的警觉让她浑身汗毛倒竖。
男人斜倚在雕花门框边,一袭剪裁完美的黑色礼服,衬得肩宽腰窄,身形挺拔如松。银灰色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几缕垂落在苍白的颈侧,勾勒出优美的线条。他的五官深邃得像被上帝精心雕琢过,眉骨高挺,眼窝深陷,一双眸子是纯粹的墨色,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底却无半分温度。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唇角那抹若有似无的弧度,带着几分玩味,几分危险。
“你是谁?”喵千岁的声音因刚苏醒而微哑,却透着不容置疑的警惕。
男人缓步走近,步伐轻得像猫,没有发出丝毫声响。随着他的靠近,那冷雪松与红酒的气息愈发浓郁,几乎要将人溺毙其中。
他在她面前站定,身高差带来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下来。他微微俯身,墨色的眸子与她平视,长睫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
“我是谁不重要。”他的指尖极轻地拂过她的发梢,动作带着一种近乎亵渎的温柔,指尖的冰凉却让她如遭电击,“重要的是,你从‘缝隙’里掉进来了,而我,捡到了你。”
喵千岁猛地后退一步,拉开距离,眼神锐利如刀:“这里是哪里?‘缝隙’又是什么?”
男人直起身,轻笑一声,那笑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带着奇异的磁性。“这里?”他抬手指了指窗外的猩红满月,“是被月光遗忘的领地。至于缝隙……你能来到这里,难道不该比我更清楚吗,异界的旅人?”
异界的旅人……
这五个字像惊雷般炸响在喵千岁脑海。她明白了,她又一次穿越了,而且,这次的世界,显然与她经历过的任何一个都不同。空气中那若有似无的甜腥,男人身上非人的冷冽气息,还有那轮诡异的红月……
“你不是人。”她陈述道,语气平静,却做好了随时搏杀的准备。
男人挑了挑眉,似乎对她的镇定颇感兴趣。“眼光不错。”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在烛光下泛着冷白,指尖缓缓划过自己的唇瓣,“不过,用‘人’来定义这里的存在,未免太狭隘了。”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明明只是简单的触碰,却仿佛有电流顺着空气蔓延过来。喵千岁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大脑飞速运转。
陌生的世界,未知的危险,还有眼前这个强大到深不可测的存在……她现在一无所有,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多年来在生死边缘磨练出的心智与能力。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她直视着他的眼睛,不卑不亢。在任何时候,示弱都是最不明智的选择。
男人似乎被她问住了,墨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玩味。他向前一步,再次将距离拉近,这一次,他的气息几乎完全包裹了她。他微微侧头,薄唇几乎要贴上她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滚烫的错觉,却又冷得像冰:
“或许……是想看看,从缝隙里掉进来的‘猎物’,究竟有多少能耐。”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激起一阵战栗。喵千岁没有退缩,反而迎着他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与他相似的、带着锋芒的笑意:
“那你可得看好了。”
猩红的月光透过窗棂,在两人之间投下交错的光影。一个是历经异世沉浮的坚韧灵魂,一个是生于暗夜领地的神秘存在,他们的相遇,在这血色月夜下,注定要掀起不一样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