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璜结丹了,并未遮蔽行踪,因此李叹云第一时间便得到了消息。
田璜大摇大摆的回到船上,两只巨大的傀儡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如两尊天神拱卫着他。
前来迎接的人不少,正中央是御星殿的众多修士。
李叹云也是第一次见到田归元,他身材高大,气质儒雅不凡,此刻正皱起眉头,似乎要训斥田璜,却忍住了。
“璜儿,此番你结丹有成,便随我回殿庆祝吧。”
“遵命。”田璜心有不甘却不敢反驳。
他看向几个一向与自己竞争的田氏祖兄,将眉毛一挑,微微一笑。
忽然又看到远处一个高大的蓝袍修士,正被一群金丹修士簇拥着,而他正对着自己笑而不语。
是他,李兄,他又回来了,似乎又进阶了。
他有一股上前拉住他诉说的冲动,却见李叹云轻轻摆手,向着星主示意。
李兄果然懂我谅我,也不枉我为他一番苦心,放走了茹清那贱人。
两人互相颔首致意,田璜跟在田归元身后,与他相隔十几丈距离,在李叹云的目送下缓缓离去。
李兄身后跟着十几个金丹修士,是想要为我介绍拓宽交际圈子的吗,这是才知己啊。
田璜在御星殿之中心不在焉,美酒佳肴味如嚼蜡,对与同族兄弟角力之事也没有了兴趣,只是以族礼敷衍。
田归元见状大喜,还以为他结丹之后改了性子,当下宣布,田璜将入内殿修行,其中深意,引来无数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
若田璜一路顺遂,百年之后的正魔大战之际,他便是御使星船的第二号人物。
更不用提附带的修行资源了,星主未来的接班人,自然是什么也不缺的。
大宴七日,族人尽散。
田归元留下田璜叮嘱一番,又欣慰的说道:
“璜儿,你如今结丹有成,单木不成林,族中也没有与你修为相当之人,若为长远计,你也该结交些结丹同阶了。”
“是。”田璜精神一振。
“你身份尊贵,骄矜一些是无妨的,只是不要目中无人,伤人自尊,被小人怀恨在心。”
“是。”
“可先从那些不得志的金丹初期修士下手,慢慢积累声望,散些无用的功法灵石不算什么,只是不要过于大方。”
“是,”田璜纠结片刻说道,“孩儿几十年前于万通殿玩耍之时,结识了一名镇守,名唤李叹云,其人雅量非凡,值得一交。”
“李叹云,几十年前?”田归元略一沉吟,说道,“他跟着天鹰老怪厮混,于我不合,还是罢了。”
“老祖!”田璜咬咬牙,争辩道,“若孩儿能将他拉拢过来,岂不是大功一件?”
“糊涂,元婴老祖随手赐下的,便不是你能比拟,你怎么拉拢他?!”
“李兄他不一样!”田璜大声说道,“他不爱财物,也不爱美色,与孩儿是忘年心交!”
“不爱美色财物,那他是求权柄还是求长生?你又能给他什么!”
“我…”田璜一时语塞,大声喊道,“老祖要孩儿交际,却又不许孩儿择友,孩儿愚钝,不懂其中深意,请老祖解惑!”
田归元见他忤逆,气的一巴掌扇个跟斗,在地上滚了好几圈,骂道:
“李叹云其人情报早呈在了我的案头,其人出身青山,道法高深,与我永州本土修士天然不同,这种人只可利用,不可重用!”
“你不谙人心险恶,出船搅弄江湖风云也就罢了,星船之上的政务大事非同小可,莫要自误!”
“孩儿不懂,知己难求,孩儿交个朋友而已,又与政务何干?再说了,恐怕御星殿的事务,以李兄之才,还不放在眼里!”
“你你你,”田归元听罢大怒,指着大殿门口喝道:“你给我滚!”
说罢,心中又一阵后悔,修士过境之后往往志得意满,心态有些膨胀,璜儿想必也是犯了这个错。
自己上千年的寿元,怎么就不能容下他的一时忤逆呢?
但自己既是家主,又是一船之主,他已是一人之下,怎么就不能体察自己的苦心呢?
田璜一言不发,抹去嘴角鲜血,目光冰冷,大踏步走向殿门。
身后却又传来田归元的怒喝:“你要是敢出去一步,就永远不要再回来!”
田璜脚步一停,随即仰起头哼了一声,大踏步走出殿门。
殿门口的守卫弟子见状连忙关心的问道:“璜兄,发生什么事了?”
但他眼神中的幸灾乐祸还是出卖了他,田璜心中恼怒,一巴掌扇过去,守卫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昏死过去。
哼,田璜心中愤懑稍减,无视此地不得动用法术的规定,化作一道遁光而去。
有一名筑基后期修士见状,并不拦阻,急忙冲入内殿之中,见田归元正在喃喃自语。
“逆子…逆子啊…”
田家虽以墨家机关术立身,祖上却是儒家传承,对人伦之礼颇为看重,这名筑基修士连忙跪倒伏行到田归元面前安慰道:
“璜弟一时糊涂,老祖切莫要气坏心神,待他醒转过来,定会回来主动认错的。”
田归元悠悠叹息一声,心下稍安。
他想了想,说道:“田珍。”
“弟子在。”
“去通知田琼,让他派出暗探,璜儿去了何处,与谁见面,言行举止如何,日日禀报于我。”
田珍眼珠一转,连忙应道:“遵命。”
…
无人拦他,田璜一路出了御星殿,心中泛起一丝后悔。
但随即又涌起一阵委屈,老祖这是怎么了,自己赌博他不管,自己目中无人他不管,甚至出船为好友灭杀仇敌他也不管。
却偏偏不愿自己与李叹云来往,他甚至都没有见过他,只是凭出身就将李兄按死,岂不是过于偏颇?
田璜心乱如麻,一时之间不知要去哪里。
有心去寻李叹云,却也深知,老祖知道了此事,定又会大发雷霆。
罢了,先去玲珑万通殿消遣,然后去珠楼要几个女子,饮酒作乐一番。
想必老祖过些时日气消之后,便唤自己回去了。
打定主意,田璜施施然去了万通殿,在二层一个牌桌上坐定,魏英临别时送了他不少财货异宝,足够他玩耍的了。
魏伯平在监察室内见到这一幕,对着身后的一名义子传音几句。
那名义子远远看了田璜一眼,施礼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