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令女的存在很快在后宫女将之间传开。
她白日里疯魔般的行径,以及皇帝对她的特殊宠溺,让所有人都感到不安与好奇。
为了缓和众姐妹对这位新来者本能的恐惧,也为了亲自摸清这实力诡异的黑马底细,月影司司主貂蝉主动向朱由检请示,希望举办一场小规模家宴。
她向朱由检陈情,言语间满是为君分忧的体贴:
陛下日理万机,后宫姐妹的和睦便让臣妾来费心吧。新妹妹初来乍到,总该让她感受一下家的温暖。
朱由检一眼就洞悉了她那点小心思,嘴角扬起玩味的笑容,欣然应允。
他也想看看,自己后宫中最擅长玩弄人心的貂蝉,对上一个完全不讲任何宫斗规则的疯子,会是何等光景。
宴会在温暖如春的交泰殿举行。殿内燃着安神熏香,陈设雅致。为了营造气氛,貂蝉特意请来大乔和小乔助兴。
大乔亲自抚动古琴,琴音温婉流淌如高山流水,令人心旷神怡。
小乔则在一旁翩翩伴舞,水袖飞舞,舞姿轻灵可爱,宛如穿花蝴蝶。
一向八面玲珑的徐氏也发挥了她活跃气氛的本事,讲着从她手下鬼工那里听来的各种京城趣闻和笑话,努力营造着姐妹融洽、其乐融融的和谐氛围。
朱由检斜倚在主位上,端着酒杯,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看着他的女人们如何上演这出欢迎大戏。
然而这一切对夏侯令女而言,都只是嘈杂的背景音。她从头到尾都像一尊没有生命的血色雕像,对眼前的一切视若无睹。
她被安排在离朱由检最近的位置上,但她不吃任何御膳房精心烹制的菜肴,不喝任何窖藏多年的醇香美酒,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道融入阴影的鬼魅。
最让其他女人感到不适的是她的眼神。她那双布满血丝的诡异眼睛,从宴会开始就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朱由检的脸。
那目光中不含任何妃嫔对君王的敬畏与爱慕,只有最原始的占有欲,恍若朱由检是她存在于世的唯一意义。
周围这些莺莺燕燕在她眼中,都像是企图分食她猎物的讨厌苍蝇。
这让在场的其他女将,即便是秦良玉,都感到芒刺在背,浑身不自在。
貂蝉见状,媚眼中闪过隐晦的挑战欲。她莲步轻移,身姿摇曳,亲自端起一碟切好的鹿肉来到夏侯令女身边。
她将碟子轻轻放在夏侯令女面前,声音柔媚入骨,似乎能滴出水来:
令女妹妹初来乍到,快尝尝御膳房的手艺。这道烤鹿肉可是陛下最爱吃的。
这是第一种试探。用陛下最爱这个共同话题来拉近关系,测试她的反应,看她是否对皇帝的喜好有兴趣。这是宫中女子最基本的技能。
然而夏侯令女连眼皮都没抬,目光依旧死死黏在朱由检身上,任由那块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鹿肉,孤零零地落在自己面前的碟子里。
貂蝉的笑容不变,但心中已经有了初步判断:这个女人对争宠这个概念毫无兴趣。她的世界里只有皇帝本人。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一向胆大的徐氏见状,扭着水蛇腰凑了过来。她端着酒杯,半开玩笑地对夏侯令女说道:
哎呀,妹妹这么目不转睛地看着陛下,莫非是想把陛下也当成点心吃了不成?
这是第二重试探。用轻佻且带着挑衅的玩笑来刺激她,观察她的情绪波动,看她是否有羞耻心或者愤怒感。
徐氏的话音刚落,还没等她完全靠近,夏侯令女身上猛然散发出刺骨阴冷的排斥气息,如同实质的寒风,逼得徐氏禁不住后退了半步。
那是纯粹且毫不掩饰的警告,一种野兽守护自己所有物时才会发出的领域宣告,似乎在说:
再靠近就杀了你。
这让一向胆大妄为的徐氏都感到心头一凛。
她脸上的笑容定格了,她第一次在一个女人身上感受到了比面对千军万马还要恐怖的压力。
貂蝉的媚眼中终于闪过真正的讶异。
她第一次在争宠这件事上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棘手和无力,因为对方根本不按后宫的任何规则出牌。
她不玩心计,不玩手段,她只认主公。
琴音不知何时已经停歇,舞步也早已终止。整个宴会的气氛因为夏侯令女的存在而变得无比尴尬和压抑。
大乔和小乔都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朱由检。她们的善意和才艺在这个新人面前显得形同虚设。
就在这沉默中,一直沉默的夏侯令女忽然开口了。她沙哑的嗓音在安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突兀,也格外惊悚。
她没有理会任何人,只是微微歪着头看着主位上的朱由检,用一种极为认真甚至带着天真的语气问道:
主公,她们好吵,可以都杀了吗?
她的嗓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在每个人头顶炸响。
杀了她们这里就安静了,就只剩下我和主公两个人了。.
她补充道,犹如在提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建议。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大乔手中的古琴的一响,一根琴弦应声而断。
小乔吓得的一声,直接躲到了姐姐身后,小脸煞白。
徐氏脸上的笑容彻底凝结,变成了惊恐。就连一向镇定自若的貂蝉,瞳孔也骤然一缩,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节泛白。
她们终于明白这个女人不是在开玩笑,她是真的这么想的!
在她眼中,她们这些活生生的人真的只是吵闹的障碍物。
朱由检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眉头微微一皱,将目光从欣赏貂蝉的窘态上移开,第一次正眼看向夏侯令女。
他没有大声呵斥,只是用一种带着不悦的眼神瞪了她一眼,沉声道:
闭嘴,吃饭。
仅仅四个字,带着毋庸置疑的命令。
前一秒还杀气腾腾的夏侯令女,立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飞快地低下头,眼中闪过委屈和惶恐。
她拿起筷子也不管是什么,胡乱地将面前碟子里那块已经冰冷的鹿肉扒拉进嘴里,大口大口地咀嚼起来,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但她眼中的偏执与疯狂却更深了。
在她扭曲的世界观里,她似乎将朱由检的斥责理解为一种特殊保护——主公是在保护她,不让她因为杀了这些凡人而受到污染。
貂蝉看着这一幕,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终于彻底明白,对付夏侯令女,任何计谋、手段、拉拢、打压都是徒劳的。
唯一能约束这头绝世凶兽的不是道德,不是规矩,不是情感,只有一条锁链——那就是陛下的意志。
只要陛下开口她就是最温顺的绵羊,只要陛下默许她就是最残暴的恶魔。
这场本想敲山震虎却反被震慑的失败家宴,让后宫众女将对夏侯令女的定位更加清晰和统一。
她不是来争宠的妃子,她也不是可以拉拢的姐妹。
她是陛下的专属魔刃,一个绝对不能招惹也无需去招惹的疯子。
宴会不欢而散。
朱由检看着众女将各怀心事离去的背影,唇角再次泛起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