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狗剩站在一片狼藉的战场中央,手里还抓着从岳不群那里“没收”来的那个装满不可描述之物的储物袋,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乱!太乱了!”
他看着眼前这群哭的哭、叫的叫、还有人在地上打滚的“病友”和“家属”,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这就是所谓的‘专家会诊’?这就是‘领导视察’?一点组织纪律都没有!简直比咱们医院周一早上的挂号大厅还要乱!”
特别是那个一直飘在天上的“黑心院长”尸万年,此刻正趁着正道乱成一锅粥的机会,指挥着那一群缺胳膊少腿的僵尸保安,疯狂地反扑。
“杀!给老夫杀光这群伪君子!”
尸万年虽然被陈狗剩之前的“雷心”炸得有些狼狈,但毕竟是结丹老祖,眼光毒辣。他看出岳不群已经废了,浩然剑宗这群人现在就是待宰的羔羊。
“吼——!”
无数僵尸发出令人牙酸的嘶吼,如同一股腐烂的黑色潮水,朝着那些精神崩溃的正道弟子涌去。鲜血飞溅,残肢乱飞,原本就混乱不堪的场面瞬间变成了修罗地狱。
“哎呀!怎么还打起来了?!”
陈狗剩急得直跺脚,“都说了要文明就医,和谐相处!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他看着漫天飞舞的灰尘、血雾,还有那些僵尸身上散发出的浓烈尸臭,感觉自己的鼻炎都要犯了。
“这环境卫生太差了!到处都是灰,到处都是垃圾!这还怎么让人安心养病?”
陈狗剩觉得自己作为“新任院长”,虽然还没正式上任,但这种严重影响“院容院貌”的事情,他绝对不能坐视不管。
“必须得搞一次大扫除!彻底净化一下环境!”
他一边嘀咕着,一边在自己那个鼓鼓囊囊的“百宝箱”(储物袋)里翻找起来。
“扫帚……没有。拖把……也没有。洒水车……哎,有了!”
他的眼睛突然一亮,从储物袋的最深处,掏出了一个破破烂烂、还缺了个口的半截瓦罐。
这瓦罐里,装着小半罐黑乎乎、粘稠如沥青,甚至还时不时冒着诡异紫色电弧和绿色毒泡的液体。
这正是他之前在幽冥血海那个“露天游泳池”的“食堂”里,用乙木神雷、万年尸毒、无数修士精血以及各种乱七八糟的“调料”熬制出来的那锅“黑暗料理”的——残羹冷炙!
当初那锅汤炸了之后,大部分都泼洒了出去,但这罐底剩下的一点点“精华”,却因为沉淀了最浓缩的毒性与雷霆之力,变得更加恐怖。
但在陈狗剩眼里,这就是一罐用来“洒水降尘”的清洁用水。
“虽然水质看着有点脏,像是拖把池里舀出来的,但用来压压灰尘还是够用的。”
陈狗剩端着那个破瓦罐,像个尽职尽责的保洁大爷,大步流星地朝着混乱的战圈中心走去。
“让一让!都让一让!保洁员来洒水了!”
他一边喊,一边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瓦罐里的黑水,就往外泼。
“哗啦——!”
那黑乎乎的液体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诡异的弧线,不偏不倚,正好泼向了那些打得最凶、叫得最欢的人群。
首当其冲的,是几个正围着一名正道女修撕咬的铁尸。
“嗤嗤嗤——!”
那蕴含着恐怖腐蚀性的毒液一沾到铁尸那坚硬如铁的皮肉,就像是热刀切黄油一般,瞬间冒起了一阵阵刺鼻的白烟。
铁尸那足以抵挡法器攻击的身体,在这一刻脆弱得像纸糊的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融化、溃烂,露出了里面黑色的骨骼和腐烂的内脏。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这些本该没有痛觉、只知杀戮的僵尸,在身体被腐蚀的瞬间,动作竟然停滞了。
它们那双原本闪烁着嗜血红光的眼睛里,竟然流露出了一种……极其享受、极其舒爽的神色?
“吼……(好……好舒服……)”
一只半个脑袋都快化掉的铁尸,竟然发出了类似于呻吟般的低吼,它甚至停下了攻击,伸出那只已经露出白骨的手,在自己溃烂的脸上抹了一把,仿佛在涂抹什么高级护肤品。
而在另一边,几个被波及到的正道弟子和魔道修士,情况更是骇人。
一名血煞门的魔修,原本正挥舞着鬼头刀砍人,被几滴黑水溅到了脸上。
“啊——!”
他本能地发出一声惨叫,因为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半张脸正在融化,那种皮肉分离的剧痛让他几乎昏厥。
但是,下一秒。
他脑海中那个一直默默运转的“精神污染”系统,突然弹出了一个霸道的指令:
【检测到高浓度“清洁剂”接触……感官修正开启……痛觉屏蔽……嗅觉重置……】
于是,那撕心裂肺的剧痛,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仿佛在炎炎夏日里跳进冰凉泉水般的透心凉,一种从灵魂深处升起的……洁净感。
那股令人作呕的尸臭与焦糊味,在他的鼻子里,竟然变成了一股淡雅的、高级的、如同雨后森林般的清香!
“香……好香啊!”
那名半张脸都已经烂得露出牙床的魔修,突然丢掉了手里的刀,双手捧着自己那张正在融化的脸,一脸陶醉地深吸了一口气。
“我……我感觉自己脏了一辈子的身体,终于洗干净了!”
他兴奋地大喊着,那声音因为声带受损而变得嘶哑难听,却充满了真诚的喜悦。
这一幕,就像是推倒了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块。
随着陈狗剩不断地泼洒着那罐仿佛永远也泼不完的“清洁水”,越来越多的修士和僵尸中招。
原本血肉横飞的战场,画风逐渐变得诡异而惊悚。
“哎呀!你也来洗澡啊?”
一个正道弟子,看着对面那个胸口被腐蚀出一个大洞的魔修,非但没有拔剑相向,反而热情地打起了招呼。
“是啊是啊!这水真不错,洗完感觉皮肤都滑嫩了不少(其实是皮都烂没了)。”那魔修咧开嘴,露出一口森森白牙,笑得无比灿烂。
“这位道友,我看你背上还有点灰(其实是一块烂肉),我帮你搓搓?”
“好啊好啊!多谢道友!我也帮你搓搓前面!”
于是,在这片尸横遍野的废墟上,出现了一幅足以让任何正常人做一辈子噩梦的画面:
一群浑身流脓、皮开肉绽、甚至缺胳膊少腿的修士和僵尸,正像澡堂子里的老熟人一样,互相搀扶着,互相“搓背”,互相夸赞着对方的“皮肤”好,“味道”香。
而那些正在融化的血肉,在他们眼里,仿佛成了最珍贵的沐浴露泡沫。
半空之中,原本正准备大开杀戒的尸万年,此刻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脚下的飞天夜叉不安地躁动着,仿佛也感受到了下方那股令人毛骨悚然的疯狂气息。
尸万年死死地盯着下方那群“快乐洗澡”的人和尸,那张枯树皮般的老脸疯狂抽搐,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与惊恐。
“这……这是什么毒?!竟能让人在极度痛苦中产生极乐幻觉?!”
他活了几百年,玩了一辈子的尸毒,自问对天下毒物了如指掌。
但这黑水……他看不懂!完全看不懂!
它不仅能腐蚀肉身,竟然还能腐蚀神智?!连没有痛觉的僵尸都能给整出快感来?!
“妖孽!这绝对是妖孽!”
尸万年感觉自己的道心都在颤抖。下方那群人虽然看起来很快乐,但他们的生命力正在随着身体的腐烂而飞速流逝!
这就是一场温柔的、快乐的……灭绝!
“院长!您怎么还在上面飘着呢?”
就在尸万年惊疑不定的时候,一个热情的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只见陈狗剩站在一块高高的石头上,手里端着那个破瓦罐,正对着他用力招手。
“下来啊!这水可热乎了!洗洗更健康!”
陈狗剩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黑心院长”,心里有点不高兴。
“这领导架子也太大了,大家都大扫除呢,就他一个人在上面监工,一点都不亲民。”
他觉得有必要让这位“院长”也体验一下劳动的光荣和清洁的快乐。
“既然你不下来,那我就给你送上去!”
陈狗剩瞄准了半空中的尸万年,手臂猛地一轮。
“走你!天降甘霖!”
“哗啦——!”
瓦罐里剩余的最后一点黑水,化作一道漆黑的水箭,带着滋滋作响的电弧,冲天而起,直奔尸万年的面门而去!
尸万年一直防备着这疯子,见状冷哼一声:“雕虫小技!”
他大袖一挥,一股磅礴的尸气喷涌而出,想要将那道水箭震散。
然而,他低估了这“黑暗料理”的诡异程度。
那黑水在接触到尸气的瞬间,其中的乙木神雷之力轰然爆发!
“噼里啪啦!”
紫色的电弧瞬间击穿了尸气护盾,虽然大部分水液被蒸发,但仍有几滴顽强地穿透了防御,溅在了尸万年的脸上和手上。
“嘶——!”
尸万年只觉得脸上像被火炭烫了一下,紧接着便是一阵钻心的剧痛。
“啊!我的脸!”
他惊恐地捂住脸,感觉到手下的皮肤正在迅速融化、凹陷。
但就在下一秒,那种剧痛突然消失了。
一股清凉、舒爽的感觉,顺着伤口蔓延开来。
“咦?”
尸万年愣住了。他不自觉地放下了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虽然触感黏糊糊的、坑坑洼洼的,但他心里却涌起一种莫名的……愉悦感?
“这味道……怎么这么香?”
他耸了耸鼻子,闻到了自己脸上散发出来的那股焦糊味,竟然觉得无比芬芳,就像是……就像是千年灵药成熟时的异香!
“不对!这是幻觉!这是毒!”
尸万年毕竟是结丹老祖,神魂强大,瞬间反应过来,猛地咬破舌尖,试图用剧痛唤醒自己。
但他惊恐地发现,那种愉悦感并不是来自神魂的迷幻,而是来自肉身的反馈!
他的身体,他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欢呼,在渴望这种被腐蚀、被毁灭的感觉!
这是系统的规则之力!是对生命本质的扭曲!
“不……不!!!”
尸万年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他感觉自己正在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
他想杀人,想毁灭,但他的手却不自觉地抬起来,想要去……去接更多的“黑水”来洗脸!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他怕了!真的怕了!
这疯子的手段,已经超出了修仙界的范畴,这是规则层面的降维打击!
“跑!必须跑!”
尸万年再也顾不上什么圣女,什么面子,什么宗主尊严。
他猛地一催脚下的飞天夜叉,化作一道乌光,就要朝着天边逃窜。
“哎?院长你别走啊!”
底下的陈狗剩见状,急了。
“澡还没洗完呢!身上那么多灰!太不讲卫生了!”
他看着那个落荒而逃的身影,叹了口气,一脸的失望。
“这领导带头逃避劳动,素质太差。回头我一定要写信给上级部门,建议撤他的职!”
他转过身,看着这片经过自己“大扫除”后,变得“其乐融融”的战场。
虽然地上全是黑乎乎的“泥水”,虽然大家都变得缺胳膊少腿、面目全非,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空气中也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嗯,不错,环境整洁多了,大家也都精神了。”
陈狗剩满意地点了点头,将那个立了大功的破瓦罐随手一扔。
“好了,卫生搞完了,该去办正事了。”
他走到一直默默守在旁边、虽然没有被泼到黑水但也被这诡异场景震慑得有些发呆的冷凝霜面前。
“护工同志,别发呆了。咱们还得赶路呢。”
陈狗剩指了指前方那个隐蔽的山洞——那是他在地图上看到的“安全出口”(古传送阵)所在地。
“那个‘电梯’应该就在前面。只要坐上电梯,咱们就能彻底离开这个奇怪的医院,回家吃红烧肉了!”
冷凝霜回过神来,看着陈狗剩那张脏兮兮却充满希望的脸,那颗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
在这个充满了疯狂与扭曲的世界里,只有眼前这个男人,是她唯一的真实,也是她唯一的信仰。
“是,大夫。”
她低下头,恭顺地应道,然后背起陈狗剩,迈开脚步,踩着那满地的“黑水”与“烂肉”,坚定地朝着那个未知的山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