腕间明明带着一块价值不菲的镶钻手表，可阿姨坐下后，却拘谨得指尖都在颤抖。
“稍等，我给您拿。”
“好，不着急的。”
舒糖弯身在抽屉里找东西，她视线就一直跟着舒糖的动作，一路追随。
直到扁扁一个小盒子递过来，女人的视线也没有一秒钟从舒糖脸上移开。
好像看着她这件事，远比她口中说的需要药膏这件事更重要。
“谢谢你啊。”
舒糖看着阿姨跟她对视，看着看着就有些眼眶发红。
她借由低头，快速眨了几下眼睛。开始不太熟练地从兜里掏钱，“看我，都忘了给你钱了。”
“不用。”舒糖顿了下，“本来就是免费的，你有需要就好。”
可阿姨的动作却没停，“那不行，一定要给的。”
她从兜里摸出几张钞票。
无一例外，全是十块钱的面值。
两人对视间，舒糖看见她眼底闪过一瞬的窘迫。
“不好意思呀，我早上出门着急，忘带零钱了。”
“不然这样，你吃早餐了吗？”
“我过来时，看见旁边的早餐铺开门了，你送我雪花膏，我请你吃顿早餐怎么样？”
“不用了，我吃过了。”
舒糖摇头。
看着女人随着她的拒绝，脸上露出失落的表情。
她心一软，“不过可以送您出门。”
“那好。”
女人瞬间又乐了。
和来时一样的路，这次，高跟鞋敲击地面的节奏慢了不少、
“没吃早餐，有点走不动，你不介意吧？”
舒糖摇头。
办公室位于三楼。
身后脚步很慢，舒糖也就跟着慢了下来。
“我昨天晚上看报纸说，你之前还在藏市当过一段时间的军医。”
李主任那天当众证实她的职业，加上最近舒缓雪花膏的面世，各家报社都争先把她的履历当做一个噱头来报道。
舒糖点头，“只有很短的一段时间。”
“那也很厉害。”阿姨夸得不遗余力。
“啊，我的意思是说，你年纪看着不大，当过医生，又支过边，还在这段时间和对家公司的较量中那么冷静。”
“很厉害。”
“谢谢。”舒糖看着女人的侧脸点头。
嘴角的笑，看样子是并不排斥这个话题。
“藏市苦吗？”
女人又问了一个问题。
看向舒糖的表情，这次不自禁地皱着眉头。
“我的意思是，我没有去过那么远的地方，有些好奇。”
十分钟的相处，舒糖发现这位阿姨很喜欢在下意识问出一个问题后，再补充一点听起来很合理的动机。
“不太苦。”
“我爱人很会照顾人，所以日子还挺轻松的。”
舒糖仿照她的习惯，回答完后，也跟着补充了一句。
然后看见对面的阿姨愣了下，“啊……你都结婚了吗？”
“是的。”
“爱人对你很好吗？”
“很不错。”
其实这个问题早就超出了陌生人说话的界限，可舒糖没露出排斥的表情，那位阿姨也就顺势多问了几句。
直到听见自己满意的答案，才舒展开了眉心。
“抱歉，我问得有点多。”
“没关系。”舒糖依旧像是两人刚见第一面时那样语气平静。
三层楼，四十二级台阶。
再小的步子也总有走到头的时候。
“谢谢你送我出来。”
阿姨在公司门前点头跟舒糖告辞——
“许总。”
马路对面，金二叔拎着包包子从早餐店里出来。
“咱们不是约的中午吗？您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金二叔看着舒糖明显怔住的表情。
恍然一拍手，“啊，还没互相介绍呢是吧。
“舒糖，这位就是今天约好要来谈合作的香江的富商。”
“许总，她就是舒花的创始人，舒糖。很厉害的一个小姑娘。”
“是很厉害。”
外人面前，这位许总一瞬间褪去了刚才慈爱邻家阿姨的气质，说话都干练了起来。
“刚才我们见过了。”
“糖糖还给了我一盒新品。”
许总下意识的一句嘴快，说完，立马反应过来，“舒糖你不介意我这么喊你吧？”
“不介意的。”
舒糖摇头。
明明安排在中午的会面，因为客户的一时兴起，提前到了早上。
“抱歉，因为我打乱了你们的计划。”
大客户嘛，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也很正常。金小小摇头，干脆把这当成了考试前的一次提前抽查。
“没事的，那咱们现在上去坐坐？”
人来了，自然没有改约的道理。
车间里没人，生产线暂时看不了。
但可以聊聊公司产品啊。
四人重新回到舒糖的办公室，金小小沏茶一把好手。
她去泡茶，许总便主动问起了舒糖关于药妆理念产生的契机。
于是，藏市刚才那段没有被详细描述的生活，由舒糖的口中一点点展开。
舒糖从救灾说到民生，从村民们的质朴，说到辽阔土地孕育出的汇聚天地灵气的药材。
明明在别人眼里都是很艰苦很难熬的日子，可从舒糖的嘴里形容出来，却格外的有滋有味。
许总的关注点也逐渐跑偏。
两人的对话，从药材的稀缺性，逐渐偏移到了舒糖的生活上。
大学生活也好，科学院枯燥的研究也好。
只要舒糖说，她就很爱听的样子。
以至于最后参观车间这件事，都被大家忘在了脑后。
还是李岩提醒，许总才想起来的。
这一参观，就又参观了好一下午。
等到墙上挂钟显示七点半，许总才意犹未尽地起身告辞。
“看我，耽误了你们一整天。”
舒糖摇头，“没关系，和您聊天很开心。”
“外面天黑了，您路不熟，我送您回宾馆。”
“不，不用。”
公司门口，许总拒绝了舒糖的好意。
“我住友谊宾馆，和金总顺路，就不麻烦你了。”
“倒是你，一个小姑娘，这么晚了才要注意安全。”
“你爱人来接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