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崖的预警符还在掌心微微发烫，柯小凡指尖一捏，符纸化作飞灰。
他没有动怒，也没有急于出手，只是闭上眼，神识如网般铺展开来，瞬间锁定了三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那三人正蹲在封印边缘，用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铲挖土，嘴里念叨着“古阵残纹”“灵脉节点”之类的话，一看就是些低阶散修，误打误撞闯入了禁地。
柯小凡轻哼一声，抬手隔空一点。三人脑袋一沉，当场栽倒在地，昏得如同被拍晕的鱼。
他走过去，从怀中取出一张黄纸符，贴在裂隙旁的石壁上。符文一闪，浮现出八个大字：擅窥禁地者，魂困七日。
“留条命，长点记性。”他拍拍手，“真想寻死，我也不拦。”想了想，又将通往地球的通道暂时封印，等自己离开前再解开封印。
返回驿馆时天刚破晓，晨雾尚未散尽。陈浅宁已经起身，在院中晾晒衣物。见他回来，随口问道：“出事了？”
“小事。”柯小凡咧嘴一笑，“几个不开眼的挖宝挖到了空间通道那边，我顺手封了。无意破坏的人，睡一觉就老实了。”
陈浅宁看了他一眼：“你没杀人？”
“杀几个练气三层的，传出去多掉价。”他耸耸肩，“再说了，咱们这次是来旅游的，不是当城管的。”
这话让陈浅宁忍不住笑了。她知道柯小凡变了——比前几天平和了许多。以前但凡有人惹事，他抬手便灭，与姐妹们同床，动作过大还让个别的稍微动了点胎气，如今竟能忍耐，还能讲道理，心态平和。
院子里的人陆续醒来。叶平安打着哈欠跑出来，手里还攥着昨晚买的糖葫芦。
叶帆紧跟着冲过来，一把抱住柯小凡的大腿：“大舅！今天去哪玩？能看飞行法器吗？”
柯小凡蹲下身，揉了揉他的脑袋：“今天不打架，不杀人，不显本事。咱们学做人。”
“啊？”叶平安愣住，“那多没劲。”
“没劲才是真修行。”柯小凡站起身，拍了拍手，“集合！开会！”
众人围到堂屋前。女人们坐成一圈，父母站在边上，孩子们挤在中间。柯小凡背着手，像位老师开始讲课。
“大家听我说。”他开口道，“我们现在不在鸿蒙世界，也不是地球。这里是别人的地盘，有别人的规矩。不能一来就砸场子，也不能看谁不顺眼就动手。”
游以初眨眨眼：“可昨天你不就把南宫家全灭了？”
“那是例外。”柯小凡点头，“他们罪证确凿，民怨极大。我要是不管，这座城迟早烂透。”
白玉霜问：“那以后遇到坏人怎么办？”
“当然顺手处理。”柯小凡说，“真正的修行，是修心，不是靠拳头压人，而是在红尘中尽量当个普通人。”
“红尘炼心？”宋星画挑眉。
“对。”柯小凡点头，“你看那些老神仙，哪个整天打架？人家喝茶、下棋、种花、遛狗，照样成就大道。我们要学会低调，学会尊重，学会——”
“装孙子？”李君瑶插嘴。
满院子哄笑起来。
柯小凡指她：“这话太糙，但意思差不多。”
沐春颜拉着柯爱国低声说：“儿子现在说话一套一套的，比我上课还利索。”
柯爱国点头：“本事大了，脑子也开了。”
当天上午，柯小凡组织了“市井体验日”。所有人换上素布衣裳，收起灵器法宝，不得使用飞行术，不得瞬移，不得释放威压。
“咱们今天就是普通游客。”他说，“问路要叫‘劳驾’，买东西要说‘麻烦您’，被人盯着看，别瞪眼，笑一下就行。”
一行人进城。叶平安和叶帆兴奋得东张西望。街边卖豆腐的老妇见他们可爱，主动端出两碗豆花：“娃娃吃点，不收钱。”
“为啥？”叶帆问。
“你们家人说话和气，不像那些修士，鼻孔朝天。”老妇笑着说。
孩子们高兴极了。没过多久，几个同龄孩子凑过来，一起玩起了石子游戏。叶平安输了，乖乖交出一颗玻璃珠，换来一阵笑声。
另一边，陈浅宁和洛梦宣去了药铺。掌柜起初警惕，见她们询问的都是常见药材，语气又客气，渐渐放松下来，还主动说起本地风俗：“我们这儿婚嫁要合八字，吵架不能骂祖宗，修仙的更不能直呼师尊名字，犯忌讳。”
“记住了。”陈浅宁笑着点头。
茶楼里，沐春颜和柯爱国坐在角落听人说书。讲的是百年前一场大战，说到激动处，旁边一位老者拍腿叫好。沐春颜跟着笑，对方回头一看，发现是个气质温婉的女人，聊了几句，竟请她喝了一杯茶。
“你儿子教得好。”老者感慨，“一家人和和气气，不争不抢，少见。”
傍晚，柯小凡带着礼物前往青霞派驻城执事处。李长松五十来岁，身穿朴素道袍，正在批阅文书。
“在下柯小凡，游历散修。”柯小凡拱手行礼，“带家人来此游玩，特来拜会。”
李长松抬头，眼神微凝。他能感应到，眼前这人深不可测。
“听说你杀了南宫云山？”他开门见山。
“他该死。”柯小凡坦然，“我查过他的罪行：强抢民女，纵火夺地，活埋无辜。证据都在这里。”
他递出一枚玉简。李长松输入灵识查看，脸色渐变。
“您为何不交由执法堂？”他恭敬小心地问道。
“来不及。”柯小凡说，“而且，我也不想当这里的主宰。我只是路过，看到不平之事，顺手管了一下。如今新任城主李河唐是我扶持的，若他日后贪污腐败、欺压百姓，我照样会找他算账。”
李长松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你和其他强者不一样。”见柯小凡这样，也慢慢放开了。
“怎么不一样？”
“他们来了就要占地盘，收弟子，立山头。而你，只想安心旅行。”
“我还想给孩子们买糖葫芦。”柯小凡咧嘴一笑。
两人相视而笑。
当晚，李长松设宴回请，几位地方修士到场。席间无人谈论实力，不比境界，只谈风土人情与修炼感悟。
有位修士问道：“你既然如此强大，为何不接管此地？”
柯小凡夹了口菜，淡然道：“我没兴趣当官。管一座城容易，管一万座城难。人心难测，权力越大，越容易变质。我现在最怕的不是敌人，而是自己变成当初最讨厌的那种人。”
众人动容。
有人感叹：“若天下强者都如你这般清醒，世间何愁不清平。”
酒过三巡，气氛融洽。柯小凡起身告辞：“明日带家人去西山采药，就不多陪了。”
回驿馆路上，陈浅宁挽着他胳膊：“今天表现不错，没吹牛，没炫技。”
“我什么时候吹过？”柯小凡装傻。
“上个月你还跟叶平安说你能一拳打爆火星。”
“那不是为了哄孩子嘛。”
两人走到院中，月光洒地。叶平安正在石桌上写毛笔字，写得歪歪扭扭。柯小凡坐下，握住他的手，一笔一划地教他写“静”字。
“大舅，为啥要学这个？”叶平安问。
“因为心静了，人才能看清自己。”柯小凡说，“你现在觉得打架很酷，等你长大就知道，能控制自己，比打赢谁都厉害。”
叶平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院外传来脚步声。李君瑶和云飘雪散步归来，边走边笑。莫琳娜在厨房煮姜茶，苏菲亚抱着笔记本记录今日见闻。洛梦宣坐在廊下翻看医书，游以初靠在她肩上打盹。
宋星画站在门口，望着这一幕，忽然说道：“你变了。”
“哪里变了？”柯小凡问。
“以前你眼里只有变强，现在……你在乎这些人过得好不好。”
柯小凡没有回答。他望着满院灯火，听着孩子们的笑声，轻声道：“我不是变得温柔了。我是终于明白，真正的强大，是让人安心。”
第二天清晨，阳光照进院子。柯小凡站在院中，手里拿着一支毛笔，正教叶平安写第二个字。
那个字是——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