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还在上学，钱该花在自己身上，买些书本或者添件衣裳，不比买这些实用？”
林晚晴猛地抬起头，眼圈瞬间红了，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阿姨，您是不是觉得我穷，我寒酸，我连表达谢意的资格都没有？”
宋美琳刚要开口解释，林晚晴却像没看见她欲言又止的神色，叽叽喳喳地把话头抢了过去。
“您是不是一直都觉得，我这种出身的人，就不该碰这些好东西，就该永远省吃俭用，才符合你们对我‘不容易’的想象？”
宋美琳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弄得一愣，语气也冷了下来：“晚晴，你误会了，我完全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作为长辈，提醒你理性消费。”
“误会？”
林晚晴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委屈，“宋阿姨！您知道买了这条丝巾、这套护肤品，花了我多少心思吗？”
“花了我兼职整整一个月的生活费，我只是想表达一下我的感激，感谢您和周叔叔对我的帮助，我知道我很贫穷，我出身不好，但我也有自尊。”
“您能不能不要一直反复提醒我‘过得不好’、‘省着点花’？您这样……您这样高高在上地‘关心’，和阴阳怪气地挖苦我有什么区别？”
说着，她像是情绪彻底失控，突然扬起手，狠狠地朝自己脸上扇去。
“啪！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刺耳。
林晚晴一边打自己，一边蹲下身，抱住膝盖痛哭失声：“我不配……我不配买礼物给您……我不该来……我不该痴心妄想……对不起宋阿姨……我错了……呜呜呜……”
就在这时，大门被猛地推开，周明远回来了。
他显然是听到了动静，一进门就看到林晚晴蹲在地上疯狂自扇耳光、哭得撕心裂肺，而妻子宋美琳则站在一旁，脸色难看。
“晚晴！你这是干什么。”
周明远一个箭步冲上前，用力抓住林晚晴还要继续打向自己的手，又惊又怒。
他转头看向宋美琳，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责备，“美琳！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她还是个孩子！你一个长辈，怎么能把她逼成这样？”
林晚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哭得更加凄惨，断断续续地诉说着：“周叔叔……不关宋阿姨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买礼物……我不配……宋阿姨只是好心让我省钱……是我自己敏感……是我想多了……呜呜……我不该来的……”
周明远听着她语无伦次的哭诉，尤其是听到“好心让我省钱”、“高高在上”、“阴阳怪气”这些词时，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晚晴吸了吸鼻子，小声嘟囔：“可我就是想给阿姨买点东西，感谢阿姨的……”
他紧紧搂住颤抖的林晚晴，对着宋美琳厉声质问：“宋美琳！你听听，她还是个学生，她知道什么？她打工一个月辛辛苦苦赚点钱，心心念念想着买礼物感谢你，这是多么难得的心意。”
“你倒好，不收就不收，何必说那些话刺激她？你怎么忍心这么对待一个单纯想表达感谢的孩子？美琳啊美琳，我真是搞不懂，你的心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硬了！”
宋美琳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丈夫紧紧护着那个女孩，听着他劈头盖脸的指责，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直冲头顶。
她气得浑身发抖，声音却异常冰冷清晰：“周明远！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刺激她？我心肠硬？我哪句话刺激她了？我让她把东西退掉，省下钱自己花，这叫刺激？这叫挖苦？这叫阴阳怪气？”
“呵呵，周明远，我们夫妻二十几年感情了，你难道是不了解我的为人，还是被猪油蒙了心？”
她指着还在抽泣的林晚晴，指尖因为愤怒而颤抖。
“你只听到她的一面之词，听到她曲解我的好意，你就迫不及待地来指责我？为了一个外人，一个动不动就扇自己耳光、说话含沙射影的外人，你在家里对我大呼小叫？周明远，你告诉我，到底是谁变了？”
“外人？她现在住在这里！她叫我周叔叔，叫你宋阿姨！在她心里，我们就是长辈。”
周明远梗着脖子反驳，但底气显然没有刚才足了，“就算她敏感了点，误解了你的意思，你作为长辈，不能宽容一点吗？非要跟她计较？”
“计较？我计较什么了？”
宋美琳悲愤交加，眼泪终于忍不住涌了上来，但她倔强地仰着头，不让泪水落下。
“周明远，你看清楚，是这个女孩，未经允许住进了眠眠的房间，动了眠眠的东西。”
“现在，又用这种自轻自贱的方式，来离间我们夫妻关系，你非但看不清，反而帮着她来指责我？这个家，还有我和眠眠的位置吗？”
“你……你胡说什么，什么离间关系，晚晴她只是太单纯、太敏感了。”
周明远烦躁地挥挥手，试图结束这场争吵，“好了，都别说了，晚晴，别哭了，回房间去休息，美琳，你也冷静一下。”
林晚晴在周明远的示意下，怯怯地站起身，抹着眼泪，低声道：“周叔叔，宋阿姨，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这就回房间……”
她一步三回头地上了楼，留下客厅里对峙的夫妻二人。
宋美琳看着丈夫依旧带着不满和烦躁的脸，看着这个曾经充满欢声笑语、如今却变得陌生而令人心寒的家，心中那片对婚姻最后的留恋，仿佛也随着这场荒唐的闹剧，彻底碎裂了。
她不再争吵，只是用一种极度失望、极度冰冷的眼神看了周明远最后一眼，然后转身，挺直脊背，一步步走上楼去。
她知道，有些话，已经没有必要再说了。
这场冲突，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她对这段婚姻的所有期待。
离婚，不再是赌气时的念头，而成了一个清晰且必然的选择。
或许，宋美琳明白了她的女儿的失望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