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空是冬日里特有的那种清澈的灰蓝色。三人按照约定在轻轨站碰头，启程前往位于城东新区的目的地。
轻轨列车平稳地在轨道上滑行，窗外的景象也渐渐从市中心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和时尚的商业街，变为低矮的厂房和略显陈旧的居民楼。
城东区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空气里似乎都弥漫着一股机油和金属混合的味道。这里的街道更加宽阔，但行人却稀少很多，偶尔能看到的也多是穿着统一工服、行色匆匆的乡镇务工人员。
一切都显得粗砺而直接，少了市中心的那份精致和繁华。
下了轻轨，阿丽熟练地扫码开了两辆共享电动车。萧雨晴因为还差一个多月才满十八岁，理论上还不能单独骑行。
于是，姬千鹤跨上一辆车，回头看了他一眼，用下巴朝着后座点了点。
萧雨晴心领神会，有些不好意思地坐了上去。姬千鹤的个子很高，他坐在后面，视线刚好能越过她的肩膀看到前方的路。
为了保持平衡，他迟疑了一下，还是伸出手，轻轻扶住了姬千鹤的腰。她的腰很细，隔着厚厚的冬季校服，依然能感觉到那份紧致。
一股淡淡的、像是雪后松木的清冷香气，随着冬日的寒风，丝丝缕缕地钻进他的鼻腔，让他的心跳没由来地漏了一拍。
全名叫张丽的阿丽，虽然个头比一米五五的萧雨晴还要矮上一点点，看起来就像个初中生，但实际上却已经是个二十岁的大学生了。
她骑着另一辆电动车，哥特风格的黑色蕾丝裙摆在风中微微摆动，与这片灰蒙蒙的工业区背景形成了奇妙又和谐的反差。
电动车行驶了十几分钟，一座巨大的厂区终于出现在视野的尽头。
东橘机械厂。
还没靠近，一股冰冷而森严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厂区被高耸的围墙圈禁着，那墙壁是光滑的水泥浇筑而成，表面没有任何可以攀附的凸起，目测至少有五六米高。
墙顶上，一圈圈崭新的带刺铁丝网在冬日的阳光下反射着森冷的光，旁边还挂着黄底黑字的“高压危险”警示牌，让人望而生畏。
围墙之内，是大片茂盛的绿色植被，但这些树木和草坪都被修剪得过分规整，像用尺子量过一样，没有半分自然的野趣，反而透着一种机器人式的、刻板的秩序感。
厂区的正门更像是一个军事基地的入口。巨大的合金闸门紧闭着，门上方和两侧布满了各种各样的扫描仪器。
红色的红外线感应灯、蓝色的光学摄像头、还有一些萧雨晴叫不上名字的、闪烁着微弱光芒的探测器，如同无数只没有感情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在监视着门口的一切。
在大门的侧面，两个与圆咕隆咚型号相似，但通体漆黑、线条更硬朗的守卫机器人正一左一右地站着，它们头部红色的电子眼缓缓地左右移动，扫描着前方的空地。
三人将电动车停在远处一个隐蔽的角落，开始分头行动。
“我去找找看围墙有没有什么缺口或者薄弱的地方。”阿丽压低了声音，像一只灵巧的黑猫，迅速地沿着围墙的阴影消失了。
姬千鹤则从背包里取出一个手掌大小的、外形奇特的无人机。
她操作着手机，那架无人机便悄无声息地升空，机身在阳光下扭曲了一下，仿佛变成了一片透明的空气，肉眼再也无法捕捉它的踪迹。
它无声无息地越过高墙，飞往厂区的上空，开始绘制整个厂区的实时地图。
而萧雨晴，则负责最危险也最关键的任务——近距离观察门口的机器人守卫。他找了一个被废弃广告牌挡住的死角，小心翼翼地探出头，仔细观察着那两个黑色机器人的行动模式。
不过只要待在厂区外面，就算被发现了这些机器人也不会拿他怎么样。虽然拯救朋友理所当然，但是偷偷潜入工厂抢夺机器人，也不像是一个好孩子能做出来的事情，所以还是有一点点心虚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萧雨晴几乎感觉不到寒冷。他发现，这些机器人的扫描重点全部集中在正面和两侧大约一百八十度的范围内，背后似乎是它们的绝对死角，没有任何扫描仪和电子眼。
而且，它们似乎对持续的、有规律的声音（比如远处的风声和机器轰鸣）并不敏感，但只要有一点点突然的、不和谐的噪音出现，它们的电子眼就会立刻转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声音……”萧雨晴在心里默念，只要不发出太大的声响，从它们背后过去，应该是安全的。
就在这时，姬千鹤那边也有了发现。她把手机屏幕转向萧雨晴，上面显示着无人机传回的俯瞰画面。她用手指在屏幕上划出一条曲折的红线。
“这里，”她的声音很轻，“前面这段路没有监控，应该是设计盲区。后面这一段的几个监控探头信号是中断的，应该是坏掉了，还没来得及修。这条路可以直通那个最大的仓库。”
简直是天赐良机！
现在，唯一的难题就是，怎么进到围墙里面去。
就在两人对着高墙一筹莫展的时候，阿丽猫着腰从另一边跑了回来，脸上带着一丝兴奋。
“跟我来！”她招了招手，带领两人绕到了工厂的后面。
在一片茂密的杂草和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她找到了一个被侧放在地上的、半圆形的水泥管道口——一个被废弃的下水道入口。因为有岩石和杂草的遮挡，从上面无人机的视角根本观察不到这个地方。
阿丽率先钻了进去，萧雨晴和姬千鹤紧随其后。出乎意料的是，下水道里没有丝毫异味，地面也非常干燥，甚至连积水都没有。通道又高又宽，三个人在里面并排走动都绰绰有余。想来也是，一个员工九成都是机器人的工厂，基本不会产生什么生活污水和垃圾。
这条被遗忘的通道，成为了他们潜入这座钢铁堡垒的唯一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