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城议事殿由千年铁木搭建而成，梁柱上雕刻着妖族历代先祖的图腾，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灵草香气。十五位长老早已等候在此，他们或人身兽首，或保留着部分兽类特征，周身散发着元婴巅峰的威压，正是妖城最核心的战力。
杨秀月带着景云踏入殿内时，一位鹿首老者率先起身，鹿角上挂着几枚古朴的铃铛，声音带着几分疑惑：“妖后陛下，这位是……”他的目光落在景云身上，瞳孔骤然一缩，失声惊道，“他的修为……竟是化神巅峰？”
其余长老纷纷侧目，当看清景云的面容时，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是景云？”
“怎么可能！三百年前他不是在天劫中陨落了吗？”
“这容貌，这气息，绝不会错！”
议论声此起彼伏，景云的心头却掀起惊涛骇浪。连名字都一模一样？这未免太过巧合。他强压下心底的震惊，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毕竟是以大乘后期的修为压制境界，面对一群元婴巅峰的妖族长老，他有足够的底气应对任何变故。
“化神巅峰？”一位身材魁梧的猩猩长老猛地捶了下胸膛，目瞪口呆，“景云，你不仅没死，还突破到了化神巅峰？当年你渡劫失败时，分明才元婴后期啊！”
杨秀月站在景云身侧，脸上漾起温柔的笑意：“夫君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转向诸位长老，正准备提及聚魂棺的事，殿外却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
“娘亲，你回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绿裙的少女快步走进殿内。她梳着双丫髻，肌肤白皙，眉眼间既有杨秀月的柔美，又带着几分灵动英气，看似十五六岁的模样，实则已过百岁，周身萦绕着结丹后期的灵力波动。
少女刚进门，目光便落在景云身上，先是好奇，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困惑，歪着头问道：“娘亲，这位是……”
杨秀月上前拉住少女的手，眼中满是慈爱，轻声道：“瑶儿，快见过你爹爹。”
“爹爹？”景瑶愣住了。她从小听娘亲说，爹爹早在天劫中陨落，眼前这个陌生的人类修士，怎么会是爹爹？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警惕地打量着景云，“娘亲，你是不是弄错了？”
景云看着少女那双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眼睛，心头再次被狠狠冲击，这便是杨秀月口中的孩子？他悄然运转朱雀之瞳，清晰地感应到少女体内，确实存在着与自己同源的血脉。
“这到底是……”景云眉头紧锁，越来越多的线索，指向一段他毫无记忆的过往，让他愈发困惑。
猩猩长老见状，哈哈一笑：“瑶儿小丫头，这就是你爹爹啊！当年你还没出生，他就出事了，难怪你不认得。”
鹿首长老也点头附和：“景云当年可是咱们妖城的大恩人，若不是他，人妖两族的战火，早就烧到家门口了。”
景瑶眨了眨眼，看看景云，又看看娘亲笃定的眼神，脸上满是茫然。议事殿内的气氛，因少女的到来变得微妙起来，而景云知道，解开这一切谜团的关键，或许就藏在这位突然出现的女儿身上。
景云盯着景瑶，心头的疑云越来越重。他悄然运转血脉秘术，指尖凝起一缕极细的灵力，探向少女的眉心。这秘术能追溯血脉本源，纵是隔了千百年，也能辨明亲缘真伪。
灵力刚触及景瑶的刹那，景云浑身一震。
那股血脉共鸣清晰无比，如同溪流汇入江海，带着不容置疑的亲近感。秘术反馈的结果更是让他如遭雷击，血缘关系，百分之百契合。
“怎么可能？！”景云失声惊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他能确定自己的记忆从未有过断层，可这血脉相连的感应，真实得让他无法辩驳。
杨秀月看着他震惊的模样，眼眶微红，轻声道：“夫君，我没骗你，瑶儿真的是你我的女儿。”
景瑶站在原地，听着娘亲的话，又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男子，心中的警惕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悸动。她张了张嘴，迟疑了许久，终于怯生生地叫了一声：“爹……爹！”
这声呼唤虽轻，却像一道惊雷在景云心头炸开。他望着少女眼中的期待与忐忑，又想起血脉秘术的结果，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若自己并非杨秀月口中的“夫君”，为何会有血脉相连的女儿？若真是同一个人，为何记忆里没有半分痕迹？
无数疑问在脑海中翻腾，景云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那声“爹爹”。他只能僵在原地，看着景瑶小心翼翼靠近的身影，心中一片混乱。
议事殿内的长老们见此情景，纷纷露出欣慰的笑容。猩猩长老抚掌笑道：“这下可好了，一家人总算团圆了！”
杨秀月走上前，轻轻握住景云的手，眼中满是温柔：“夫君，过去的事记不清没关系，我们还有将来。”
景云猛地睁开双眼，朱雀之瞳的赤红光芒刺破议事殿的穹顶，直冲天宇。云层流动的轨迹，星辰运转的韵律，甚至远处山林中妖雀振翅的细微声响，都清晰地映照在他的瞳中，无比真实，没有半分幻术的滞涩感。
“不是幻阵……”他喃喃自语，心中的震惊愈发强烈。
若这一切是假的，为何连天地灵气的流动都如此自然？为何景瑶身上的血脉感应，能骗过他的秘术？可若这是真的，自己的记忆又该如何解释？
景云闭上眼，过往的画面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未修炼时，他只是凡人地界的一个青年，每日上山砍柴。那片熟悉的青山，每块岩石的纹路，每株古树的姿态，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正是在山深处的山洞中，他偶然发现了四象圣兽印，印上刻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的图腾，触碰的瞬间，一股庞大的传承之力涌入体内，才让他踏上了修仙路。
为了寻找更广阔的修仙界，他背着行囊离开村落，翻过高山，渡过险河，历经数年才找到传说中的界域通道。初入修仙界时，他不过炼气初期，全靠四象圣兽印的力量，才一次次化险为夷。
还有他的道侣柳霜，那个在他重伤时不离不弃的女子。他们结为道侣，一起修炼，一起抵御敌人。
更忘不了三个女儿的模样：长女景凝，次女柳寒，小女景初，以及徒弟流萤，还有铁壁等人……
这些记忆，分毫不差，真实得让他心痛。他从未踏足过这所谓的大唐疆域，更别说与什么九尾狐妖相爱数百年，生下女儿。
“难道……”景云猛地睁开眼，朱雀之瞳中闪过一丝惊惧，“这是真仙级的幻阵？”
唯有真仙境修士布下的幻阵，才能如此逼真，不仅能模拟天地法则，甚至能篡改神魂层面的记忆，让他连四象圣兽印的传承都产生动摇。可真仙为何要针对自己？而且这幻阵，为何要编织出另一个人生？
他下意识地摸向胸口，丹田中四象圣兽印的温热触感传来，让他稍定心神。这枚古印是他力量的根源，也是记忆的锚点，只要它还在，就不该被幻术彻底迷惑。
“夫君，你怎么了？”杨秀月察觉到他的异样，担忧地握住他的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景瑶也凑上前来，眼睛里满是关切：“爹爹，你的脸色好差。”
看着眼前两张担忧的脸，感受着手中真实的温度，景云心中的天平再次摇摆。若这是幻阵，未免太过残忍，让他在虚假的温情中，怀疑自己的整个人生。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不管是真是幻，找到聚魂棺或许是唯一的突破口。那东西既能被青仙惦记，必然藏着不寻常的秘密，说不定与自己的处境息息相关。
“没什么。”景云收敛了朱雀之瞳的光芒，对杨秀月道，“说正事吧，关于聚魂棺，诸位长老可有耳闻？”
议事殿内的气氛重新凝重起来，长老们对视一眼，鹿首老者率先开口：“聚魂棺……老夫似乎在族中古籍见过这个名字，只是记载得极为简略……”
鹿首老者随即抬手一挥，一枚泛黄的玉简从袖中飞出，悬浮在殿中。他屈指一点，玉简上的符文亮起，一行行古老的字迹浮现出来。
“族中古籍残卷里，只有这几句记载。”老者沉声道。
众人凝神望去，只见玉简上的字迹斑驳，仅存寥寥五十余字：“聚魂棺，乃万载怨魂所聚，吸生灵精魄为生，藏于极阴之地，启棺则怨煞冲天，可蚀仙骨，乱神魂……”
后面的文字已然模糊，关于具体方位的记载更是只字未提。
“怨魂所聚？”猩猩长老眉头紧锁，熊掌重重拍在石桌上，“一听就不是好东西！这等邪物，怕是比当年域外凶兽的邪丹还要凶险！”
“我也听说过些传闻。”旁边一位虎首长老接口道，獠牙微微外露，“前些年边境巡逻的小妖回报，说见过域外凶兽在乌鞘岭一带徘徊，似乎在寻找什么，当时没当回事，现在想来，莫非就是为了这聚魂棺？”
“不好说。”鹿首老者摇了摇头，收起玉简，“古籍记载太过简略，连这东西是否真的存在于大唐疆域，都尚无定论。毕竟怨煞聚棺之说，更像是上古神话里的诡谈。”
景云静静听着，心中却越发肯定，青仙自爆前特意提及此物，这聚魂棺绝非虚无缥缈的传说。
“极阴之地……”他喃喃自语，目光扫过殿内的长老们，“南疆一带，有哪些地方称得上极阴？”
杨秀月立刻接口道：“南疆最阴寒的，当属万尸窟与幽冥沼泽，只是这两处早已被上古禁制封锁，连妖兽都不敢轻易靠近。”
“会不会在皇城之下？”景云忽然想起，“我来时路过长安，隐约感觉到皇城地脉深处有阴煞之气，被龙气死死压制着。”
此言一出，殿内长老们皆面露惊讶，皇城乃人族气运汇聚之地，怎会藏着极阴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