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约莫一个时辰,林野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些,苏九璃便按照计划,独自去其他院子查看存活情况。临行前,林野反复叮嘱她务必小心,若遇到异常立刻退回,不必勉强打探——经过昨晚的缠斗,他们再经不起任何意外。
苏九璃拎着半盏油灯,脚步轻得像猫,先去了最近的1号院。推开虚掩的院门时,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霉味扑面而来,呛得她下意识捂住口鼻。院子里空荡荡的,石桌上还摆着吃剩的干粮,地上散落着几滴早已发黑的血迹,显然这里发生过什么,却不见半个人影。她壮着胆子推开正房的门,里面积着厚厚的灰,只有墙角的床榻上躺着个蜷缩的身影,走近了才发现早已没了气息,皮肤都泛着青灰,不知死了多久。
接着是3号院。这里比1号院更安静,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正房的门敞着,苏九璃探头望去,只见三个男人正围着桌子傻笑,其中一个嘴里反复念叨着“红嫁衣、井里游”,另一个则把筷子插在头上,学着新娘子的样子扭来扭去,还有一个蹲在地上,用手指蘸着不明液体在地上画圈,嘴里嘟囔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请问……”苏九璃刚想开口,那三个男人突然齐刷刷转头,眼睛瞪得滚圆,直勾勾地盯着她,嘴角咧开诡异的弧度,吓得她连忙后退,反手关上了门。这三人明显已经疯了,在血门里遇到精神不正常的人,往往比遇到诡物更危险——他们没有逻辑,没有恐惧,做事全凭本能,谁也猜不到下一秒会做出什么。
最后,苏九璃去了5号院。这里的气氛最诡异,院门口的灯笼是黑的,照得院子里一片死寂。她没敢贸然进门,只在墙外听了片刻,隐约听到里面传来低低的说话声,却听不清内容。正当她准备离开时,门突然开了条缝,一只眼睛从缝里探出来,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吓得她转身就走,直到回到4号院,心脏还在“咚咚”狂跳。
“怎么样?”林野见她回来,连忙问道。阿吉和孟瑶也围了上来,眼里满是急切。
苏九璃喘了口气,脸色发白:“活下来的……好像只剩下四个人了。1号院死了一个,3号院有三个疯疯癫癫的,5号院里面有人,但没看清数目,估计就一个。”她顿了顿,想起那三个疯子的样子,还是心有余悸,“那些疯子说着听不懂的话,眼神特别吓人,感觉随时会扑上来咬人。”
林野皱起眉:“5号院只看到一个?看来他们藏得比我们想的还深。”他看向阿吉,“你去3号院附近盯着,别靠太近,看看那三个疯子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阿吉刚应声,3号院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惨叫。众人心里一紧,连忙跑出去查看,只见3号院的正房门口,一个穿着灰布褂子的男人正对着他们笑——正是刚才在屋里傻笑的三个男人之一。他的笑容很诡异,嘴角咧到耳根,眼睛里却没有任何神采。
“你……”林野刚想开口,那男人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的心脏!
“不要!”苏九璃尖叫一声,想去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匕首深深没入胸膛,男人的笑容僵在脸上,身体晃了晃,从台阶上滚了下来,正好落在林野脚边。令人意外的是,他临死前突然眨了眨眼,眼神恢复了片刻的清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林野的裤脚,嘶哑地说:“鬼器……护不了自己……只能……护同伴……”
说完这句话,他头一歪,彻底没了气息。
林野浑身一震,猛地看向苏九璃——这句话,恰好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测!昨天他用桃木匕首刺向女鬼时毫无作用,苏九璃用墨斗线缠住女鬼的手臂却能奏效;他被女鬼咬伤时,鬼器无法自救,而苏九璃的符箓却能缓解他的痛苦……原来如此!
“在这扇血门里,鬼器没办法对自己使用,只能为同伴使用!”林野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又透着深深的后怕,“这一点,在这次任务里简直就是绝杀!如果刚才那疯子没说,我们可能到死都不知道!”
苏九璃也反应过来,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难怪……难怪昨天你的桃木匕首没用,我的墨斗线却能暂时困住女鬼……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阿吉挠了挠头,还是没太明白:“这有啥区别?能用不就行了?”
“区别大了。”孟瑶解释道,“如果遇到危险,你自己的鬼器救不了你,必须靠同伴出手。可要是同伴不在身边,或者同伴也遇到危险,那就是死路一条!”
林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更可怕的是,我们从第一天起就被张老爷误导了。”他想起张老爷初见时说的话,“他说‘鬼器能保平安’,却没说鬼器有这样的限制,这分明是故意隐瞒!”
他看向绣楼的方向,眼神锐利:“还有新郎和新娘,他们藏得太深了。如果不是昨天晚上女鬼找上门,我压根发现不了,这里面有一条禁忌是假的——”
“哪条?”苏九璃追问。
“‘不能看新娘子的脸’。”林野沉声道,“铜通关上的刻痕根本没提这条,昨天女鬼靠近时,我特意留意了她的红盖头,发现下面其实没有脸,只有一团雾气。这条禁忌,是张老爷或者5号院的人编造的,目的就是限制我们接近她,阻止我们发现真相!”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凝重到了极点。被误导的信息,隐藏的规则,疯癫的幸存者,还有在暗处窥伺的5号院……这扇血门的危险,比他们想象中要复杂得多。
阿吉咽了口唾沫,握紧了桃木剑:“那现在咋办?连禁忌都有假的,我们还能信啥?”
林野看向那具渐渐冰冷的尸体,眼神坚定:“信我们自己,信同伴。从现在起,我们四个寸步不离,鬼器交由彼此保管,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能单独行动。”
阳光透过窗纸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驱不散房间里的寒意。他们都知道,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必须踩着刀尖走。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