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团回到4号院东厢房,林野反手就扣上了黄铜锁,锁芯“咔哒”一声咬合,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他转身时,掌心已多了块巴掌大的铜片,边缘被磨得光滑,正面刻着“通关”二字,背面布满细密的刻痕,正是他们苦寻的关键物——铜通关。
苏九璃、孟瑶和阿吉同时围了上来,眼睛里满是急切。“这就是……记录生路的东西?”孟瑶声音发颤,指尖刚要碰到铜片,又触电般缩了回去。
“嗯。”林野点头,将铜通关放在桌上,借着油灯的光仔细打量,“刚才瘦高个跟张老爷搭话时,我瞥见他腰间挂着个布囊,形状和这铜片吻合。趁他注意力全在阿吉身上,我让苏九璃故意撞了他一下,顺手牵羊拿了过来。”
苏九璃想起刚才的细节,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他那时正忙着演‘义愤填膺’,根本没察觉布囊松了。这招移花接木,倒是省了不少功夫。”
阿吉凑得最近,盯着铜片背面的刻痕:“这些道道是啥?看着像字,又不太像。”
林野取过孟瑶的放大镜,对准刻痕仔细辨认:“是民国时期的简体字,还有些符号,得慢慢译。”他逐行解读,声音渐渐沉了下去,“这上面……记录了所有人的身份。”
最先清晰的是两个名字——新郎栏刻着“李砚秋”,新娘栏刻着“张晚娘”。
“李砚秋?张晚娘?”苏九璃猛地想起老仆的话,“不就是十年前那个军阀副官和张老爷的女儿吗?”
林野的指尖在名字上摩挲,铜片冰凉的触感透过皮肤传来:“不止十年前。你们看这里,”他指向角落的小字,“民国二十六年,也就是1937年,这两个名字就出现在了婚书上。”
孟瑶倒吸一口凉气:“这么说……现在的新郎新娘,根本不是十年前的,而是更早的?”
“或者说,十年前的事,只是1937年那场悲剧的重演。”林野的声音带着种说不出的沉重,“铜通关上的故事,比我们想的更久。”
他继续解读,一段民国时期的往事渐渐浮现——
李砚秋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军阀副官,而是留洋归来的学生,因战乱暂避锁龙镇,在张府当教书先生。张晚娘是张老爷的独女,自幼读私塾,性格温婉却骨子里倔强。两人在书房相识,一个讲西洋的自由平等,一个说诗经的“执子之手”,一来二去便动了心。
那时的锁龙镇还守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规矩,张老爷虽和善,却也认死理——他早已给晚娘定下邻镇盐商的亲事,彩礼都收了,断没有反悔的道理。
李砚秋托人提亲时,张老爷把茶杯都摔了:“一个没根没底的外乡人,还想娶我张家的女儿?你当我张某人是好糊弄的?”
晚娘跪在祠堂三天三夜,额头磕得全是血:“爹,我只嫁砚秋哥,要么您就打死我!”张老爷气得发抖,却终究舍不得动手,只把她锁在绣楼,不许两人见面。
李砚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托人给晚娘递信,说等他凑够彩礼,就带她走。晚娘把信藏在发髻里,夜夜对着月亮哭,红嫁衣都被眼泪泡得发皱——那是她偷偷做的,本想穿着嫁给心上人。
可盐商那边催得紧,限定三月内必须完婚。张老爷软磨硬泡,甚至以李砚秋的性命相逼:“你若不从,我就报官说他勾拐良家妇女,让他蹲大牢!”
晚娘知道父亲说到做到,她不能连累李砚秋。婚期前一夜,她把那封血书塞进银簪,藏在梳妆盒最底层,然后穿着那件没绣完的红嫁衣,一步一步走进了后院的井里。
李砚秋第二天来接人,只看到井口飘着的一缕红绸。他疯了似的往井里跳,被张老爷的下人拦住,打了个半死扔出镇外。后来有人说,看到他穿着军装回来过,在镇口的老槐树下站了三天三夜,最后对着张府的方向磕了三个头,转身消失在战火里。
张老爷那夜在祠堂坐了整晚,手里攥着晚娘没绣完的嫁衣,鬓角一夜白了。他逢人便说女儿是病死的,却每年都在她的忌日摆上婚宴,红烛从黄昏烧到天明,像是在等什么人回来。
铜通关上的刻痕到这里就断了,最后只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红妆未竟,井月犹寒,恨不相守,岁岁相传。”
房间里死寂一片,油灯的火苗“噼啪”跳动,映得四人脸上都带着怅然。阿吉抹了把脸:“他娘的……这叫什么事啊?明明是相爱的人,就因为老规矩,最后落得个生死相隔……”
孟瑶的眼眶红了:“那个盐商的亲事,根本就是毁了两个人。张老爷当年要是松口……”
“他松不了口。”林野摇头,声音沙哑,“民国时期的乡镇,宗族规矩比天还大。他要是退婚,张家在锁龙镇就抬不起头,晚娘就算活着,也会被人戳脊梁骨。张老爷不是不爱女儿,是被那套古板思想捆死了,以为‘体面’比命还重要。”
苏九璃望着铜通关上的名字,指尖轻轻拂过“李砚秋”三个字:“所以现在的冥婚,是张老爷的执念?他想完成当年没成的事,给晚娘一个‘名分’?”
“或许吧。”林野收起铜通关,藏进怀里,“但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十年前的李副官和张晚娘,名字和民国这对一模一样,绝不是巧合。更像是……有人在刻意重演这场悲剧,用新的冤魂,续上当年的恨。”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吹得窗棂“吱呀”作响,像是有人在哭。房间里的油灯猛地暗了下去,红光变成了诡异的青绿色,映得墙上的影子扭曲变形,像两个相拥的人影,又像两个挣扎的魂魄。
林野握紧了铜通关,掌心沁出冷汗。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新娘的杀戮法则是“不许碰房间里的东西”——那些物件,全是她当年的念想,是她和李砚秋唯一的牵绊。碰了它们,就像撕碎了她最后的希望。
而张老爷,那个看似和蔼的老人,心里藏着的,恐怕不只是愧疚,还有更深的、连铜通关都没记录的秘密。
“我们得去趟井边。”林野突然开口,目光锐利,“银簪还在那里,那是解开一切的关键。”
苏九璃点头,指尖已经握住了墨斗线。她知道,这一次,他们要面对的,可能不只是诡物,还有一段横跨近百年的、浸满血泪的执念。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