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和苏九璃踉跄着冲进5号院，刚反手闩上院门，两人就顺着门板滑坐在地，胸口剧烈起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林野的左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袖子被撕开一道大口子，血肉模糊，隐约能看到白骨，血顺着指尖滴在青石板上，很快积成一小滩，在灯笼红光下泛着暗紫。苏九璃的情况稍好，只是右腿被划了道深可见骨的口子，裤脚被血浸透，紧紧粘在皮肤上。
“嘶……”林野试图动一下胳膊，疼得倒吸一口凉气，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刚才那一瞬间，若不是苏九璃用墨斗线缠住那只鬼的脚踝，他这条胳膊恐怕真要被硬生生撕下来。院子里的槐树被风吹得“沙沙”响，枝桠的影子投在两人身上，像无数只手在抚摸伤口，透着股说不出的阴冷。
孟瑶和阿吉听到动静从屋里冲出来，看到两人的惨状，吓得脸色惨白。“怎么回事？”孟瑶手忙脚乱地从布包里翻出伤药和布条，“你们遇到鬼了？”阿吉则死死盯着林野胳膊上的伤口，那伤口边缘泛着黑紫，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咬过，“这……这是被什么东西伤的？”
苏九璃喘匀了气，一边帮林野按住伤口止血，一边沉声道：“是新娘。我们从杂役房跑出来时，在回廊拐角撞见她了，还是穿着那身红嫁衣，手里拿着把银剪刀，见人就扎。林野为了护我，胳膊被她划了一下，差点就……”她声音发颤，说不下去了。
林野咬着牙，额头上青筋暴起，却仍在冷静分析：“有这个可能……刚才那只鬼虽然也想要杀我，但不是主要奔着我来的。”他看向苏九璃，“她的第一目标是你，好几次剪刀都冲着你心口去，我挡了才伤了胳膊。否则以这扇血门鬼的强度，我们没使用鬼器，绝不可能从对方手里逃脱！”
这话一出，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孟瑶拿着布条的手顿在半空：“她为什么盯着九璃？”“不知道。”林野摇头，冷汗顺着下颌线往下滴，“但能肯定，她的杀戮不是无差别，而是有针对性的。”
阿吉挠了挠头，一脸困惑：“都那种时候了，你还能想这些？换作是我，早就吓懵了。”苏九璃苦笑一声：“他就是这样，越危险越清醒。换作别人，刚才那种情况，恐怕早就慌了手脚，哪还能注意到这些细节。”
林野喘了口气，继续道：“我隐约猜到了新娘鬼的杀戮法则。你们想，她捏爆假新郎，杀老仆，刚才又追着九璃不放……这几件事里肯定有关联。老仆知道十年前的事，假新郎是李副官的替身，九璃……”他顿了顿，看向苏九璃，“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和十年前那个柳月娥有什么相似之处？”
苏九璃一愣：“柳月娥？那个帮过张晚娘的疯姑娘？我和她能有什么关系？”“不好说。”林野摇头，“但这扇门里的鬼，绝对不止新娘和李副官两只。第七扇血门，哪次不是藏着三五只诡物？老仆说井里不止一个魂魄，祠堂里还有哭声，指不定还有更凶的东西在暗处等着。”
就在这时，阿吉突然一拍大腿：“对了，说到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了。刚才你们没回来时，我怕你们出事，偷偷去回廊那边看了看，结果在绣楼附近看到七八个黑影，都是之前在前厅见过的诡客，王虎和方晴也在里面。”
他往院门外瞟了一眼，压低声音：“他们凑在一堆，鬼鬼祟祟的，手里都拿着家伙，像是在商量什么。我听见方晴说‘新娘房间里肯定有线索’，王虎还骂骂咧咧的，说‘不能被张老爷牵着鼻子走’，看样子是想去绣楼探查。”
“他们敢？”孟瑶吃了一惊，“老仆不是说，随便进新娘房间很容易死吗？”“谁说不是呢。”阿吉撇撇嘴，“他们也怕，站在绣楼底下磨磨蹭蹭了半天，没人敢先推门。我躲在柱子后面看了一会儿，就见绣楼二楼的窗户突然开了道缝，新娘就站在窗边，手里捧着个东西，用红布盖着，看不清是什么，就觉得那东西透着股寒气，连灯笼的光都被吸进去了似的。”
他咽了口唾沫：“新娘在窗口站了没一会儿，就把窗户关上了。那些诡客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王虎咬了咬牙，说‘等子时再动手’，然后就带着人走了。我瞅着那架势，今晚他们肯定要去闯绣楼，依我看，今夜又得死人。”
林野皱起眉：“子时是阴气最重的时候，这个点去闯新娘的地盘，跟送死没区别。”苏九璃点头：“而且他们没弄明白新娘的杀戮法则，贸然进去就是触发死路。”
几人正说着，院门外传来两道脚步声，不疾不徐，在门口停住了。林野示意众人噤声，握紧了手里的桃木匕首。门外传来个熟悉的声音：“林野兄弟在吗？是我们。”
开门一看，是两个之前没怎么说话的诡客，一个穿着灰布衫，一个背着把柴刀，脸上都带着疲惫，却难掩一丝兴奋。“我们找到‘新郎’了。”灰布衫男人咧嘴一笑，露出颗豁牙，“在后院乱葬岗挖出来的，是个清朝的秀才，死的时候穿着官服，符合张老爷说的‘阴身’条件，已经用墨斗线捆住了，暂时镇在祠堂偏房。”
他拍了拍胸脯：“明天中午的婚宴肯定能成，张老爷说了，只要仪式能继续，就给我们记大功。对了，你们刚才去绣楼附近了吗？我们回来时看到王虎他们在那儿转悠，听说他们想去探新娘房间，你们知道这事不？”
林野把刚才阿吉看到的情况简单说了说，又反问：“你们去过绣楼？”“去过。”背柴刀的男人点头，“昨天我们就想去看看，结果刚靠近绣楼，就听见里面有梳头声，‘咔嚓咔嚓’的，像在剪头发。我们趴在窗台上往里瞅了一眼，就见梳妆台上摆着十几个木头人，每个木头人胸口都插着根针，针上缠着头发，吓得我们赶紧跑了。”
两人又说了些乱葬岗的情况，说那里的坟头都朝着绣楼的方向，像是在朝拜，还说挖到秀才时，他棺材里躺着两具尸骨，一男一女，不知是怎么回事。聊了约莫一刻钟，两人说要去守着那个“新新郎”，便告辞离开了。
他们走后，林野望着院门外漆黑的回廊，眉头拧得更紧了。王虎一群人要闯绣楼，新找到的“新郎”透着诡异，新娘房间里的神秘物件，还有自己胳膊上那泛着黑紫的伤口……种种迹象都在预示，今晚绝不会平静，甚至可能比昨晚更凶险。
苏九璃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觉得夜色像化不开的墨，浓稠得让人窒息。风卷着灯笼的光晕，在地上投下晃动的阴影，像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