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阳光透过法院厚重的玻璃窗,在大理石地面上投下冰冷的光斑。林野和苏九璃坐在旁听席的第三排,看着被告席上空荡荡的位置——赵崇山的尸体已经被处理,但他背后那些人的名字,此刻正以“涉案人员”的身份被一一提及。
庭审比预想中顺利太多。沈瑶提交的证据链完整得令人咋舌,从深渊计划的原始文件到实验体的医院诊断报告,甚至还有几段当年参与计划的研究员的匿名录音,里面清晰地记录了他们如何将老槐村村民当作“小白鼠”,如何销毁证据、伪造现场。那些试图为涉案人员辩护的律师,在铁证面前显得苍白无力,几次试图质疑证据的真实性,都被沈瑶请来的专家证人一一驳回。
当法官敲下法槌,宣布“涉案人员因涉嫌危害公共安全、非法进行人体实验等多项罪名被批准逮捕,案件将移交最高人民检察院进一步审理”时,旁听席上响起一阵压抑的骚动。林野注意到,坐在前排的几个面色阴沉的男人猛地站起,眼神里带着怨毒和不甘,却在法警投来的警告目光中,悻悻地坐了回去。
“赵崇山的罪名也认定了。”苏九璃凑到林野耳边,声音压得很低,“法官说他的行为构成故意杀人罪,虽然人已经死了,但依旧会对其涉案财产进行没收,用于赔偿老槐村的受害者家属。”林野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沈瑶身上,她站在原告席上,脊背挺得笔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紧握的拳头上泛白的指节,泄露了她此刻的情绪。
走出法院时,阳光有些刺眼。苏九璃眯起眼睛,看着远处飘来的云:“没想到这么顺利,我还以为会拖很久。”“是沈瑶准备得太充分了。”林野望着法院门口那对石狮子,它们的眼睛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她大概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这些证据,恐怕攒了十几年。”
两人没多停留,直接开车去了阿吉家。阿吉正蹲在院子里摆弄他那只“养气罐”,见他们进来,手里的镊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咋样?庭审有结果了?”“嗯,该抓的都抓了。”苏九璃踢了踢他脚边的陶罐,“别摆弄你这破罐子了,正事忘了?”
阿吉一拍脑门,赶紧站起身:“没忘没忘!孟瑶说今天上午在城西的清溪谷写生,我们现在过去正好能赶上。”他搓了搓手,脸上带着点紧张,“她性子有点慢热,你们别跟她提血门的事太直接,不然她该炸毛了。”
清溪谷离市区有四十分钟车程,一条蜿蜒的溪流穿谷而过,两岸长满了齐腰深的芦苇。车子刚停在谷口,就看见溪边立着个纤细的身影。那是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女孩,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浅蓝色连衣裙,扎着简单的马尾,手里握着支画笔,正对着溪水出神。风拂过芦苇荡,掀起她裙摆的一角,远远望去,像株随时会被风吹走的蒲公英。
“那就是孟瑶。”阿吉指着女孩,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雀跃,率先走了过去。
听到脚步声,孟瑶回过头。她的眼睛很亮,像浸在溪水里的黑曜石,看到阿吉时,嘴角弯起个浅浅的弧度,目光扫过林野和苏九璃时,带着点礼貌的好奇:“这就是你说的朋友?”“对对,这是林野,这是苏九璃。”阿吉挠着头,介绍得有些语无伦次,“他们……他们听说你要去第七扇血门,想过来帮衬一把。”
孟瑶的眼神沉了沉,握着画笔的手紧了紧:“阿吉,我不是说过不用麻烦别人吗?”“不是麻烦!”苏九璃赶紧开口,“我们也是经历过副本的人,知道里面的厉害,多个人多个照应,总没坏处。”林野也点了点头:“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帮你看看情况,要是实在危险,也好有个退路。”
孟瑶沉默了几秒,目光在两人脸上转了一圈,似乎在判断他们的诚意。溪水潺潺流过,芦苇在风中沙沙作响,气氛一时有些僵持。“谢谢你们。”她突然开口,语气软了下来,“其实我也知道第七扇门凶险,阿吉跟我磨了好几天,我嘴上说不用,心里还是发怵。”她笑了笑,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瞬间冲淡了之前的疏离,“你们愿意帮忙,我很高兴,真的。”
四人坐在溪边的石头上,聊起了血门的事。孟瑶说,她爷爷当年就是在第七扇门里失踪的,只留下一本加密的笔记,里面提到“天信”和“人信”的区别,还说第七扇门背后藏着深渊计划的最终秘密。“我必须进去看看。”她望着溪水深处,眼神坚定,“不光是为了爷爷的笔记,也想弄明白,当年到底是什么让他宁愿放弃家人,也要一头扎进那些诡异的副本里。”
聊到一半,孟瑶突然朝林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到溪边说话。阿吉和苏九璃识趣地留在原地,假装研究水里的石头。“林先生,有件事,我没告诉阿吉。”孟瑶的声音压得很低,眼神里带着点犹豫,“前几天,我收到了一封很奇怪的信。”
她从帆布包里掏出个信封,递了过来。信封是用牛皮纸做的,没有邮票,没有地址,封口处盖着个银色的印记,像朵抽象的云纹。“这就是‘天信’。”孟瑶的指尖有些发凉,“我爷爷的笔记里提到过,‘天信’和‘人信’不一样。‘人信’是血门里的线索,只有任务者能看,外人碰了会被怨力反噬;但‘天信’不一样,它不作用于血门之内,谁都能看,看了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林野捏着信封,纸质粗糙,带着种陈旧的霉味,不像近期才制作的。“里面写了什么?”“你自己看吧。”孟瑶深吸一口气,“内容很简单,但……很吓人。”
林野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泛黄的纸,上面用毛笔写着一行字:“第七门开,源力现,烬灭局动,万魂惊。”字迹苍劲有力,墨色却透着股诡异的暗红,像用血调的。
“我查了很久,都没弄明白‘源力’是什么。”孟瑶的声音有些发颤,“但‘烬灭局’我知道,阿吉跟我提过,说是个很神秘的组织,专门搞副本研究。笔记里说,只有经历过第七扇血门的人,才有‘资格’收到‘天信’。”她看着林野,眼神里满是困惑,“可我还没进去过,怎么会收到这个?难道……我爷爷当年从第七扇门里出来过?或者说,他根本就没失踪,一直在某个地方看着我?”
林野把纸条折好,放回信封,递给孟瑶。阳光照在水面上,反射出刺眼的光,他突然想起红泥洼酒店里那些铜锈,想起陈默提到的“主源”,心里隐隐有种预感——第七扇血门背后的东西,恐怕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复杂。
“不管怎么说,这事得小心。”林野看着孟瑶,语气严肃,“‘天信’既然提到了烬灭局,就说明他们肯定也盯上第七扇门了。我们得提前做准备,别到时候手忙脚乱。”
孟瑶点了点头,把信封小心翼翼地放进包里,像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远处的阿吉正朝他们挥手,苏九璃站在他身边,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朵小雏菊,在风里轻轻摇曳。
溪水依旧潺潺流淌,却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某个即将被揭开的秘密。
(未完待续)